世界的忧虑
陈亮
三月的世界并没有春日的阳光所带来的暖意,让我们察觉到的只有积雪融化之前逼人的寒气。AIG因为奖金丑闻而成为千夫所指;中国的南海也在本月变得风不平浪不静。我们所希望构筑的世界,是一个公平正义的世界,是一个和谐稳定的世界。然而现实却不容乐观。
三月似乎还没有走远,四月的世界又充满了难以掩饰的忧虑。伦敦的G20峰会,没有构想出变革世界金融货币体系的蓝图;泰国的街头,民众与军队的冲突酿成了流血的惨剧;朝鲜退出六方会谈的决定,也让世界忧虑不已。
四月初在伦敦举行的G20峰会,在世人的高度关注和各国激烈的利益博弈中落下了帷幕。此次峰会除了IMF增资计划和建立全新的金融稳定委员会这两项比较务实的方案外,其余理念尚需各国进一步的具体计划以便付诸行动。所以不少观察家尖锐指出G20其实“有口号,无行动”。在金融危机向实体经济蔓延的大背景下,市场的全球化和利益的本土化本身就是很难消解的一对矛盾。作为既得利益者,美国希望维护现有的以美元为核心的国际金融货币体系。这样,美国就可以通过加印钞票增加国内金融机构和工业企业的流动性。同时,透过现有的国际贸易结算模式,将美元贬值和美国债券收益率下降的风险转嫁给中国等美元资产持有国,从而向全世界转嫁危机。与此相反,以中国为代表的新兴国家则迫切希望变革现有的国际金融货币体系,积极推动独立于主权国家之外的金融货币体系,构建更加公平、合理、包容、有序的国际金融环境。因此,中国才如此注重增加在IMF中的发言权和投票权,以提高自身在世界金融体系中的地位。不只是美国与新兴国家之间分歧巨大,在西方国家内部,究竟是侧重推出更大规模的经济刺激计划还是实行更加严厉的国际金融监管,从来也都是争论不休。所以,面对着各国之间犬牙交错的利益重点,G20不能取得更大范围的一致也就不足为奇了。可以推测的是,如果世界各主要经济体不能迅速有效地采取措施,短期建立起来的市场信心会因为流动性的恐慌而日益枯竭。在前所未有的“工商链条”(郎咸平语)时代,美国政府维护金融机构借贷能力的努力一旦失败,谁来挽救濒临绝境的世界经济?
令人忧虑的不只是日益严峻的经济形式,还有泰国的街头民主运动。4月11日,由于示威者的干扰和冲击,泰国政府不得不宣布取消东盟与对话国领导人峰会。因为国内抗议者的示威和冲击迫使重要的国际峰会取消,在近年的国际关系上是极其罕见的事件。他不仅关系到泰国的国家形象和尊严,也深深地震撼了整个国家的民主体制。曾几何时,泰国前总理沙马和颂猜均因为代表城市精英阶层的黄衫军的巨大压力和军人集团的暧昧态度而被迫下台。如今,由底层农民和手工业者组成的红衫军卷土重来,希望借助街头政治实现自己的政治诉求。历史总是如此地相似,先行者成功的脚步可以为后来者指明道路。泰国也在一次次的抗争和诉求中消耗了国家的元气,在经济领域停滞不前。泰国今日的局面,从斗争的角度来讲是互相对立的政治派系的利益冲突,从国家体制上讲则是民主发展极不成熟的结果。民主总是与宪政结伴而行。民主投票解决国家执政党派更迭或者重大公共决策等问题,而宪政则注重按照宪法进行国家日常的行政管理。人民可以有不同的政见,但必须依法行使自己的权利。在东盟峰会如此重大的问题上,泰国街头运动反对的不仅是现有政府,也是整个国家。
在亚洲,同样让人震惊的还有朝鲜4月14日宣布“永远退出六方会谈”的决定。随后,朝鲜宣布中断与国际原子能机构的合作,恢复已去功能化的核设施。朝鲜对联合国安理会关于谴责卫星发射的决议做出如此强硬的反应,令无数政治观察家大跌眼镜。然而,站在朝鲜自身的角度来分析,我们也许就不难理解这样的立场。朝鲜对核武器的渴求源于自身的不安全感。在国内,其经济成长的模式缺乏活力,需要核武器凝聚民众的信心和士气;在国外,朝鲜经受着美日韩现实的外部威胁。尤其是在伊拉克战争之后,美国可以凭借“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这样莫须有的借口推翻一个国家的政权,朝鲜对此不可能不高度警惕。现实一点来讲,朝鲜不可能相信有什么安全同盟或者多边安全机制。朝鲜信奉的是自身的安全必须握在自己的手里。尤其是在几个核大国自己都不愿意弃核的前提下,朝鲜更不可能放弃拥有核武器以加强自身的安全感。所以,成为有核国家很可能是朝鲜既定的国策,事关朝鲜的根本利益。而六方会谈的曲折进程,甚至宁边核设施的去功能化,都有可能只是一种外交博弈的策略。如若如此,六方会谈继续存在的价值便会日渐衰微,而东北亚的天空也将不再平静。
也许我们无法成就新金融体系的蓝图,但我们会竭尽所能通过现有的手段防止世界经济的衰退;也许红衫军和黄衫军无法弥合政治上的分歧,但能否找到走向国内各阶层和解的道路;也许没有哪个国家能阻止朝鲜退出六方会谈,但对于东北亚的局势我们应始终高度关注。但愿未来的世界,可以不再有那么多忧虑和争斗的纷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