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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回远方


  那年夏天,选择了远离故乡,去我思念已久的南方,没有回头。
  然而,当列车缓缓穿梭在我十八岁之前从未离开过的黄土高原时,我的双眼模糊了。车窗外,那些熟悉的山头,那些熟悉的昏黄,渐渐地在我的视线里消失,从来没有这么宏观地,认真地,亲自看过这一切,更不用说解读了。穿行在每座大山的脚下,忽然觉得自己好渺小,好稚嫩,它们的每一寸肌肤都闪烁着岁月的影子,那么清晰,那么深刻。我仿佛看到他们总是张开双臂迎接每一位回来的孩子,并把最真实的祝福捎给那些远在他乡的人。
  当黑夜走成了白天,当沟壑纵横走成了一望无垠,当初春的萧瑟走成了生机,当阳光走成了阴雨,我才停下了脚步,到达了我人生的驿站,在此歇息,在此求知。我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北方人,来到了地地道道的南方,一个人在陌生的世界,难免会孤独,也许我已经习惯了抬头仰望蔚蓝的天空;也许我已习惯了被那厚厚暖暖的阳光所包围;也许我已习惯了毛乌素沙漠的沙子吹进眼睛,艰涩的让我掉下眼泪。南方雨多,空气潮湿,这便让我时常对陕北有了一种湿湿的想念。
  又是一年春天,行走在南方的校园,香樟树在这个季节才开始换叶,当脚下铺满枯黄的香樟树叶时,猛然抬头才发现它们已由墨绿变成了翠绿,让人眼前一亮。
  球场边的那一行法国梧桐也开了花,淡紫淡白,微风一过,花瓣飘落满地。其实,最喜欢这个季节的迎春花了,它开得很早,开得脱俗,一朵朵美丽玲珑的小黄花点缀在满是细小绿叶的青藤上,在山脚,在路旁,总会给人一种莫名的惊喜。就在这个季节的末尾,也有了一种期待,期待着后山樱花的盛开,期待着说好的浪漫,期待着和她并肩牵手笑着走过 ……是的,春天的江南五彩缤纷,可我不会在这个我还没有习惯的季节里沉溺,因为我的故乡始终在我心灵最深处。常常喜欢一个人站在午后的阳台上目视远方,下意识的嗅嗅迎面扑来的微风,试图捕捉一些北方的气息。我常常会想念那片温暖的土地,常常会想念那些生命中最可亲可爱的人,常常也会想念那一程纯真干净的过往。
  家在北方,家在黄土高原,家在陕北,那是一块古老而神奇的土地,那是一片深厚的土地,它有着最朴素最温暖的色彩,将代代生活在那里的人感动。刘东才写到:“我的老陕北,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坚强,这样剧烈地撩拨叩打我一个不成器文人的忧思与牵肠?”,哦,陕北有革命圣地延安,有大夏国古都统万城;有惊艳千年的貂蝉倩影,有一代农民领袖李自成;有闻名天下的安塞腰鼓,更有悠悠的信天游将大西北唱响;那里有淳朴的人民,那里有涩涩的小米饭 ……原来,在南方生活,也如此亲切;原来,在遥远的南方听郭兰英的《南泥湾》,听阿宝的《兰花花》,听《东方红》,听《山丹丹开花红艳艳》……也也会如此熟悉,也会感动得热泪盈眶。孙犁说,老家是我的窠巢,是游子的归宿;艾青说,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是啊,有母亲的地方才是家。是啊,思念就是家乡傍晚升起的袅袅炊烟,缥缥缈缈,却从未间断;思念就是故乡老屋上的瓦片,时间越长,越显深沉沧桑;思念就是旧时爷爷家灶台的那坛老酒,越久越醇香……如今,每当读到余光中的《乡愁》,每当看到唐诗里关于思乡的名句像“独有宦游人,偏惊物候新”;“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抑或精卫费木石,鼋鼍无所凭”;“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时,一种前所未有的热望就会涌上心头,真真切切,一丝一缕。时常会梦回家乡,夜半泪流满面。
  忆回远方,好想再回到从前,把老家那宽大厚实的土炕再睡个够,把那窑洞墙壁上的连环画再读个一字不漏,把那些可爱的小羊羔再抱个够,再亲个够,把那能干的小毛驴再骑一遍……童年远去了,家乡远去了,那些可亲可爱的人也渐行渐远。行走在南方,我知道我会深深地爱上这里,就像爱着我的北方,我的陕北一样。也许,梦在远方,注定了远走他乡,但前行的路上思念不变,乡音未改,爱如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