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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见,我的导师洪宇


  刘挺,这个名字现在听起来也会让我精神紧张,甚至会连打几个寒战———尽管我已经是一个快要告别这里的老学油子。我曾经阻止自己接这个人的电话,尽量避免自己在某个路段和他打照面,无论MSN还是Gtalk都不会和他长时间共线……总之,尽量不要让他找到我,甚至不要想起我来才好。因为,只要这些事情发生,我就要放下筷子、扣上酒杯、掐掉烟头,然后用仅存的十几块钱打车冲到那个并不是十分喜欢的格子里,变成疯子。
  刘挺,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时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也许轻松的生活就要被这个人彻底摧毁。结果,他做到了。曾经的我,红色卷曲的帅气发型,在见到他的第二天就变成了笔直黑色的土气寸头,而现在已经和所有教授一样,留着规规矩矩的四眼三七分头。曾经的我,游走江湖,飞檐走壁,非典时的高墙也阻止不了我超人般的身姿,而现在变成了钉在实验室凳子上的肥猪。曾经的我,男生的偶像,女生的梦中情人,一朵玫瑰能够征服一打含苞待放的花蕾,现在,我是他们和她们眼里嘴里的大叔。总之,他改变了我,近似彻底地改变。
  说起对刘挺的恐惧,我似乎总是很有发言权,因为实验室历史上的各路神仙都没有像我一样,有事没事扮作孙猴子到处招惹是非,而随之而来的就是刘挺扣下来的五指山,让我上不来气。但是,总会有一天,他会把我从山脚下拉出来,然后推到一条朝圣的旅程,催促我使出各路招式驱妖降魔。这个过程的开头总会令人很苦恼,而结局却总会令人获得难以置信的成就感。我曾经和人许诺,如果有一天我成为一名教师,绝对不要像刘挺一样严格得近似苛刻。但是,当我开始作为一个小头头带着若干人等开工的时候,我会惊异地在镜子中看到他的影子,小弟看我的眼神和我看他的眼神惊人的相似。因此,我不断对着自己念咒:“哥们,作回自己;哥们,作回自己……”直到有一天,我发现几个小弟都取得了卓越的成绩,一个奇怪的念头就开始在眼前蹦跳:“做他那样的老师,很不错嘛。”
  我一直以为刘挺被王选灵魂附体了,无论是嘴上不厌其烦说的,还是手脚始终如一做的,就是“应用,一定要将理论研究转化成实际生产力”。只要他大手一挥,实验室上上下下,都要抛开手头的一切投入应用开发,童叟无欺。一个系统一周就可以出计划,一个月就可以作内测,一个学期就能公开展示甚至全国共享。我经常会坐在格子里纳闷,他是怎样把实验室突然变成繁忙的车间流水线,又悄悄变回安静的科研单位的?为什么一批批的书呆子在他的调教下,都能拿着金刚钻在企业吃香的喝辣的?真成了神仙不成!
  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刘挺的一双“美腿”。说实话,似乎不是很长,也不是很直,甚至有点罗圈。但是,这双腿总是呼呼生风,并带着这阵风走南闯北,刮遍长城内外,五湖四海,甚至跨过大西洋。我经常在格子里听听音乐,而且是噪音极大的电子音乐,有时会吵得四邻难安———对我而言,耳麦外的世界似乎很遥远。但是,有一阵风却总能刮进我的耳麦,给沉醉在劲爆音乐中的我泼上一盆凉水,激出一身冷汗。说真的,他那双腿兜起的风逐年增强,现在我的耳麦已经开到最大了,仍然抵御不了那强劲的风声。相对地,我们实验室的项目越来越多,资金愈来愈充沛,国内外的声誉越来越高。每当月初我拿到补助的时候,我总是发自内心地赞美道:“真是一双美腿!”
  经常听说刘挺会失眠,我一直以为像他那样的成功人士应该沾枕头就着,怎么会睡不着觉?实验室总会有一群刘挺的粉丝,不断地关注他的生活细节,就像作息规律这样的事情也会了如指掌。怎么会失眠呢?各种猜测莫衷一是。但是,每每在格子里听说他失眠的传言时,实验室总会是最忙的,不是申请或攻关项目,就是启动了大型应用开发。因此,我一直相信,艰巨的任务是他操心的根源,而我们这一群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更令他夜不能寐。相对地,不管时局多困难,我们都会在寝室里鼾声四起,而不远处的老师正因缺觉掉着头发。
  现在,我已临近毕业,在这里生活工作了5年,送走了一批批老同学,迎来一批批新同学,每次送别远行的人都会黯然神伤。刘挺,已经比我承受了更多这样的黯然,而且还会继续下去。我时常在想,如果未来有一天,我想起这位老师,我会想到些什么?也许,我会想到他的严厉、干练和执着。但是,我更希望问问他身边的人,他还依然那样操劳吗?毕业离开这里的时候,我会抬头看看那个熟悉的地方,心里默念:“回见,刘挺!总有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