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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实的王小波


  人生有时候就像樱花,盛开了,很短暂,然后就凋谢了。王小波的生命就像樱花,盛开了,很短暂,然后就溘然凋谢了。
  看小波的书不必正襟危坐,小波的文字,可以在任何时候以最自由最放松的姿势阅读,你会情不自禁地发出笑声,也会怅然若失地笑不出来。他不是哲学家,但却可以解开你许多迷惑,他不是老师,但却可以告诉你很多道理,更重要的是,他从不板着脸说教,而是极擅长于反讽。小波的文字,是透明的也是朦胧的,是本分的也是狡猾的。迷宫一般,让你想到博尔赫斯,小波兜起圈子来,比出租车司机还要出租车司机……总之,你可以读到无限的可能或者不可能,无限的确定或者不确定。
  “我远看不像个好人,近看还是个好人。”这是小波的幽默和自信。
  “再不说话,人家都把屎抹你脸上了!”这是小波的焦灼。
  从高中开始读小波,读了三年,终于读懂了百分之一。这百分之一,却令我很震撼。这种震撼,甚至是深入灵魂的。因为,小波让我知道,什么叫真正的自由。
  有人把王小波与顾准、陈寅恪等人相提并论,认为他们都在表述一种自由的思想和不受束缚的生活方式,但又有很大不一样。顾准是要牺牲自己,承受最大苦难,人们对顾准的推崇都是从这个意义上来理解。但是王小波不再把苦难和牺牲作为唯一一种方式,他用机智、反讽和喜剧性的东西来面对这种悲情,这是跟以前相比最大的反差。看得越透承载的东西越多,从王小波开始,这个模式改变了,他真正看透了。相比之下他没有那么理性那么清晰的逻辑,但同样是非常有力量的。王小波从这个角度最深刻地剖析了中国该抛弃掉什么,接受什么,他把这个讲得非常清楚。他在讲这些时候都有个最鲜明的负面坐标,那就是中国的历史。那是一种人先行的对荒谬天然的憎恶,对美的一种向往,他的所有杂文和小说都把这个当做一个基本的叙述背景。
  王小波并不是严肃的思想者,他并没有给我们留下一个完整的思想体系,而是借批判的力量,让我们去重新发现一些可能性,真正的道路还要留给我们自己去探索。对我们而言,他是一个领入门者,而入门之后,我们的发展就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了。他对国学的批评,不妨把它看成是一种善意的批评,我相信他也知道并不是要全盘否定过去才能建构新大厦的道理,只不过,批评是一种最直接的吸引眼球的力量。只要写作者还有虚荣心,就容易借助这种力量来使自己的作品传世。从大家的争论看来,不管王小波当初的批评背后用意是什么,他已经顺利地完成了转型,成为了话题的中心符号,从这一点上讲,他也应该满意了。
  喜欢小波有太多的原因。
  喜欢他作品的有趣,这是一点非常基本的阅读要求,长久以来对于我们却是一种奢侈。从小时候开始,写小说写散文写诗歌的叔叔婶婶们似乎总是一副欢心鼓舞的样子,在他们看来,黑夜似乎从来不存在,天蓝蓝的,太阳公公慈祥地笑着。科普书只会告诉你圆周率小数点后一百位是什么,而不会告诉你为什么人越成长越觉得孤单。王小波宣布,月亮也有暗面,破鞋妩媚得要命。读小波的文字,会让你感受到有种智慧一闪,仿佛钻石着光、春花带露,灿烂无比。
  喜欢小波说真话,这一点是非常基本的做人作文的要求,与我们而言也是一种奢望。明白事理之后我们很快意识到,如果我们将真实的生活写出来,只能被定性成下流文字;如果我们把真实的场景拍成电影,只能让倒霉的制片人血本无归。而小波,却把生活中最真实的伤口撕裂给我们看,他说,人活在世界上,快乐和痛苦根本就分不清,所以他只求货真价实。
  喜欢他纯粹个人主义的边缘态度。文章自古憎命达,生活在低处,生活在边缘,才能对现实若即若离,保持清醒。撒林格躲进深山,寂寞难耐时才重现纽约街头;亨利米勒一分钱没有在巴黎穷混,永远不知道下顿饭在哪里。小波也算海归派吧,八十年代就回国了,他不搞互联网圈钱,也不进外企当洋买办,他只在北京街头脏兮兮地晃悠。在杂文《我为什么写作》里,他从物理墒定律的角度阐述了做人的道理,有所不为有所必为。
  小波的笔下有一只特立独行的猪,此猪生在生产队的猪圈,喜欢到处游荡,从不在圈里呆着。它不屑跟其它猪在一个槽里吃饭,不和圈里的母猪发生爱情,而是到村寨里自己去寻找。它能跳到房顶上学各种动物叫……一句话,它不喜欢过被安排好的生活。最后它逃走了,长出了獠牙,彻底的变成了野猪。这只猪,饱含小波对自由独立的思维状态和生存方式的期许和肯定———它就是小波。
  李银河说,小波是一位浪漫骑士,一位行吟诗人,一位自由思想家。
  可是有谁知道,选择自由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有谁知道,特立独行或仅缘于大众的愚昧;有谁知道,行吟诗人道路的绝望;有谁知道,持正义之剑与魑魅魍魉殊死搏斗才称得上骑士。
  至此,你还要坚持认为王小波是浪漫的吗?
  当年马克思回答女儿的提问时,把“勇敢”视作人类最优秀的品质。
  或许爱情是盲目的,所以,至今,连李银河都没有说出来———勇敢者王小波!(广电081班 李丽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