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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朗不知归


  世间纷纷扰扰往往不得休止,而心得安宁之所却寥寥无几。
  张目回望,寻古时之境,觅一处安栖之所。古村之美,美在一个无所顾忌。身在此处,可以暂时搁置所有的烦扰,就这么走着也好,就这么不知作何也好,你路过它的风景,它抚平你的心绪。
  老爷爷坐在门前,慢悠悠地摇着有些破旧的蒲扇,院子里树高高的,却并不突兀。蓦地,想起《项脊轩志》里的内容:“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静静地走着,总是会忍不住看看脚下的落花,像是会看到一个个美丽的故事一样,小心翼翼地去呵护着每一个可能传递着的故事。
  那些花儿,伴着春秋的变换和风雨的洗礼,在几十年、几百年的晨间悠悠飘落,让墙边行走的人总是不知所措,花瓣在肩头滑落的时候,是否会听到久远的诉说。
  青灰色的房屋像是穿越了几十载、几百载的肃穆,夹带着半分沉敛、半分悲情,在无数个与人相遇的时节低吟浅唱。那棵树早已经高过房屋,将花枝搭在墙外,欲说还休,似是向无数匆匆路过的人轻轻地打了个招呼,你看见也好,看不见也罢,我的心里早已经开满了花,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开满了一树的美好。当你还在留意着他处的风光,我仍然在这里默默期许。
  旅行的人常常是最容易忽视风景的人,因为他们总是知道哪里最出彩,从而放弃寻找。而最美丽的地方往往并不在最喧闹的地方,最喧闹的地方又往往会掩盖住本来可以预见的美丽。
  这个小小的古村落,没有宏大的气魄,没有不可撼动的地位,却静置一方,等待着旅人的到来,送他一段关于旅行的回忆,又或者陪他度过一个或晴朗或阴郁的晚上。
  离开喧嚷的人群,走一段只有一个人的路,穿过长长的狭窄的胡同,忽然听到了一种古老的唱腔,循声而去……老人们守在木门前,收音机上有着难以磨灭的陈旧,悠悠地发出并不清晰的歌声。他们的言语早已没有那么利落清楚,却各自分享属于他们那个年代的故事和一个别人无法介入的世界。
  时间总是不给人留下一丝喘息的机会,用最匆忙的脚步带走所有最年轻的印记。然而,总有人记得这里,记得住这里的一草一木,记得住这里曾经的气息。多少年后还可以轻轻地谈起,用并不准确的表达记录曾经的回忆。还有那时的人在,还有最美丽的心情……破旧的村落在被逐渐修复,那些木门前早已经挂上了或禁止通行或前方可通行的标识。很多人离开了生活了大半辈子的老屋,再回来时,却需要所谓的门票。老人们不愿意再颠簸了,他们愿意守在这片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这里,白天变得越来越热闹,夜晚却越来越冷清。
  老人们似乎不愿意去想太多其他的事情,多了一层防护,村落似乎还是以前的村落。在每个晴朗的日子里,聚在一起,时间也刻意地慢了下来,愿意去等这些老人回忆过去。
  想起那年的灯节书会,说书场的人络绎不绝,书的价格总在正节的时候最高。那时候的热闹是真正的热闹,那时的热闹现在被做成了泥塑锁在了玻璃展柜中,当再被我们看到时,只能凭借着想象去惊叹。
  庭院并非依旧,在修复和重建中不断地被改造着。只有阳光依旧,在每个没有阴雨的日子里,照耀着这里或古老或崭新的建筑。檐角交错着,把庭院分割成阴阳两面。阴,则背阳而存,洒落一角阴凉;阳,则向阳而生,播撒半边光明。
  庭院四面相合,呈四方状,与中国传统四合院颇为相契。一家一户住在一个相对封闭的院子里,少了些外界的干扰,安逸、恬淡,用最自然的中国方式生活着。
  在城市化不断推进的过程中,越来越多的人又开始追求一种返璞归真的美好,或许这便是埋在中国人骨子里的情结吧。恋乡而归家,正是如此,才有无数土地不再孤独。
  上午的阳光还不算强烈,透过窗子的缝隙,阳光零零散散地洒下来,在房间的地面上画出无数的斑驳。虽然没有那种“阴阳割昏晓”的气魄,却在散碎的阳光里寻找到最安适的一种状态。
  水力风车还会继续转着,桥下的鱼儿仍会不停地游动,屋檐下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有新的鸟巢,同样,还会有更多的人来到这里。当你的心不小心落在这里,索性就再留一会儿吧,至少这里不会有人去打扰你,也不会有人再催促你。
  古村落带给人的并不仅仅是视觉享受,更多的是一种情怀的牵动。这里,虽然没有孤烟渔市、细浪寒花,却独独有一份无法言明的惬意。如果你不小心碰到了坏天气,那就在屋檐下悄悄地躲着吧,这场雨过后,或许你就会爱上这里,因为那屋檐下有你躲雨的痕迹和逃离束缚的小小放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