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来尼六天了,这六天是在倒时差与新奇中度过的。暂时还没有给寂寞留下可乘之机。虽然每次看手机都会默默地计算北京时间,而电脑上的时间干脆就没有重新设定,依然是北京时间。每次看到时间,就会想:儿子应该放学了,他在干什么呢?就会想起我出发前整理行囊时,他悄悄地走到我面前,把前额贴在我脸上,说:“爸爸,你能不能晚两天再走?”想老父亲的取暖问题解决了没有?大雪来得太突然了,没来得及给父亲安排好取暖设备。父亲向来身强体壮,可去年一场大病后常常怕冷。由于外面太多新奇的人与事,这些思念也只是一闪而过。一天无数次闪过的这些念头,却没有在心中蓬生蔓延。虽然一个人,但寂寞是没有的。
昨晚却实实在在地体味了寂寞的力量。晚饭时觉得院长与平时有点不一样。他主动要了两瓶啤酒,喝酒也很利落。他的酒量只有啤酒一杯,却主动与每个人干杯,找各种由头干杯,嘴里不停地说着什么。他是理学硕士,哲学博士,曾在英国进修一年,见多识广,博闻强记,思辨超人,更有一流的好口才。越是这样的人越是不轻易发言的。他就是这样,很少口若悬河,滔滔不止,虽然他一旦开口,就有口吐莲花的感觉。第一次见面,我就被他的语言魅力所折服,我电脑里有一个专门的“院长语录”。今天,他好像完全变了个人,把饭桌当成了“百家讲坛”。
这顿饭吃到了很晚,我看大家都累了,就说,家里都天明了,我们去睡吧。但他仍然谈兴很浓,一直海阔天空地自说自话。聊到无话可聊时,院长说,我给你们表演个杂技。他拿起两瓶纯净水,一个竖立在餐桌上,另一个努力地倒立在它的上面,他竭力想让它们保持平衡,好几分钟尝试后,终于宣布,这是不可能完成的工作。一直病怏怏无精打采的汪波突然来了兴致。他把刚才喝过的啤酒瓶站立在餐桌上,另一个倒立过来,立在下面瓶口上。然后又拿一个纯净水瓶直立在上一个啤酒瓶上,立刻赢得满堂彩。在大家掌声鼓励下,他又拿来另一瓶纯净水,小心翼翼地把它倒立在纯净水瓶上面。竟然成功了!又是一片掌声。海文迅速地取出了相机,留下了这难得的瞬间。
直到十点钟,倒时差不顺利,有点低烧的小陶轻声细语提出回去休息时,院长依然意犹未尽,提议再找个地方去聊天。最后商定到汪波处。走到汪波住处楼下时,先是海文说:“我很累了,要去休息。”接着田画与小陶也说她们也要睡了。“只有我们三个人了。”我说,“今天还聊吗?”院长落寞地说:“算了,改天吧。”
进入房间,倒头便睡。刚有点迷糊,对讲机响了。院长逐个询问每个人的情况,但都是些大而不当,空而无益,没话找话的一些语言。我懒得说话,只要不叫我名字我是不应答的。我曾告诉过他们我睡眠极规律,没有非说不可的事,我睡眠时请尽量不要打扰。还好,院长没有“关心”我。我也乐得清闲。他们能安享院长的关心吗?我窃喜。明天会在第一时间确认这一点。
今天醒来,再也没有了求证的兴趣,我不再认为那是一件好玩的事情。如果不是寂寞到了极点,一个留英博士,硕士生导师,不会有昨晚的举动。实际上,喻院长每天都很忙,他常常夜里三点起床工作。昨晚,只是一个忙碌的间隙,寂寞就给他开了一个这么大的玩笑。我突然有点酸酸的感觉,院长也只来了一个月。今后两年,我们该怎么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