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皋如歌,常来长寿商学院 □ 田雨心
我生长在江南的一座小城———如皋。
这里有青瓦白墙,柳木扶疏的老巷弄,亦有极具现代特色的高耸别致的建筑,更有亭台楼阁,香樟水榭。它是现代化与江南小镇的完美的融合体,这两种看似矛盾的特点在这里达成了平衡,丝毫没有违和感。城中之人的生活节奏普遍比外界慢上些许,或许正是这样的生活节奏呀,孕育了这里的人儿温柔恣意、洒脱不羁的性子,也孕育了这座被称为“长寿之乡”的小城。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这座小城里有一个地方,从我有记忆开始就一直在那里,似乎这十多年疾驰而去的时光并未在那家店中留下任何痕迹。那店坐落在这座城市最喧闹的街上,它屈居一隅,像遗落在尘世里的一滴泪,又若夜空中最亮的那一颗星。
那是家买臭豆腐的店,几乎独揽这城市中所有的臭豆腐生意,可它却只在每天傍晚五点左右开始营业,每天只卖一定的数量,无论排队的人有多么长,利润又有多么高。这大概便是它位于最繁华的地方,却能不为尘世所累的原因吧。
店内约莫八十平方米,干净整洁,弥漫臭豆腐的醇香,唯有墙角因长期油烟熏陶而明显发黑的瓦砖无声地昭告天下它的年龄。臭豆腐有油炸与清汤两种,醋、辣酱都任你宰割。量是绝不会少你的,若你多光顾那么几次,或许你会发现偶尔那分量里会多上两三块。
去的次数多了,我便发现,每次老板娘在专心数豆腐打包的时候,从来不会有顾客仔细盯着,他们大多会与一旁忙着炸豆腐的老板亲切地交谈。我常常想,我偏爱这家店的原因,除去这色香味俱全的臭豆腐,或许还因为,这家店能够让我感知到小城里淳朴的人们之间的热情与信任吧。毕竟这种毫无猜忌、和乐融融的氛围,在这喧嚣的尘世里,显得尤为珍贵。
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我还偏爱城南老李的绿茶酥,得了空总喜欢往他的店里头跑。
走进青石巷口,感受缱绻的微风送来的阵阵清香。老巷尽头处,青瓦白墙,柳木扶疏,半掩的柴扉上是三个清晰飘逸的大字———青山昼。这里遍是老李的糕点店。他做的绿茶酥是小城里味道最好的,很多人早早从小城的那头跑来只为了尝上一口。
老李做绿茶酥的时候很细致,很有耐心,他将磨好的绿茶粉均匀地和进糯米团子里,不紧不慢地洒上一些水,轻轻柔柔地开始捏动。力道是慢慢加重的,待糯米团变得细腻、紧致之后,切成大小相似的小檽米团子,放入蒸笼中的薄荷叶上,慢慢地蒸。
待清香四溢的时候,揭开盖子,一股白雾盛大如潮水般扑向脸颊,温暖柔和,透着质朴的气息。蒸笼内绿莹莹的糕点如浅色玛瑙般惹人怜爱。
外面等待的人早已排起了长队。在这里,不论贫富、地位,都必须排队。我看到往日里习惯于快节奏生活的人们,心甘情愿地在店外静静等候。这时候,仿佛时光都放慢了脚步。喧闹的机器文明,肩头不堪重负的压力,心中的一切烦恼都被时间的文火慢慢煮熬,百味俱备地,融化在这空气里,只沉淀下一颗颗平和的心。
透过半掩的柴扉望进去,老李正将和上面粉的糯米团子放进油锅里。不多久,浅黄色的外皮就如同爬山虎般覆盖了绿色的糕点。他将绿茶酥小心地倒在竹盘内,端至门口。香味如同蚂蚁,啃咬着你的心,酥酥的,麻麻的。
这时,便有人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拿。老李却立刻移开竹盘,皱眉启齿:“别碰,等两分钟才会脆。”他又安静下来,温柔地凝视着绿茶酥,那目光沉默而沧桑。
待老李再次开口,笑容如同弥漫的花香在他嘴角蔓延开来,他的双眼犹如暗夜里暖黄的灯,抚平内心的一切躁动。
于是小城的人都知道,累的时候就去青山昼。沉淀浮躁的心,体会生活最原初的摸样,再品一品时光的味道,细腻、质朴,这么静,那么暖。
似美人迟暮,又似青山绵延,一昼看尽春秋。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轻轻叩开回忆的柴扉,我的青春时光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闪耀在回忆的天空里。
那年的夏天或许对于其他人而言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刚好我和几个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初中毕业,于是几个家庭便约好一起去旅行。
在那个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年纪里,连一起在飞机上吃航空餐、在大巴上坐上大半天都是美好的,青春的光芒贯穿了那年夏天的整个旅程。
三个少年,两个少女,我们共同走过杜甫草堂,在桃园三结义的地方合影留念,于熊猫馆中共同欣赏萌萌的国宝,徘徊于锦里那条街上吃到肚皮圆润……我们在那个悲伤近乎奢侈品的年纪里一同行走过祖国大好河山,一同对未来发出不可一世的呼喊。一切的一切,真实得如同昨日,然而却已时过境迁。
而后来的我们,虽然仍然在同一所学校,却被分散在了不同的班级,连见一面都是奢望。高中的学习生活无形地拉开了我们之间的距离。我常常会想,倘若这世上有永不变质的友谊该多好。我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对着那年的照片流泪,会奢求时间走慢一点,我不害怕下一年的高考,却害怕那一年更加无可奈何的离别。
站在青春的尾巴上,我固执地希望未来还能有他们相伴,更希望彼此可以多接触,因为一起经历过的事情越多,人与人之间的羁绊才会日久弥坚。再后来,当我慢慢褪去青涩,终于懂得,有些人即使不能常常见面,感情也不会变淡,毕竟你们曾经将近十年的时光里,命运的痕迹早已交汇融合,难舍难分了。
小城见证了我们的青春,那是夜空中最耀眼的星星,每当我孤独寂寞的时候,它便会越过人海,拥抱在异乡独自一人的我。
这座小城见证了我的成长,见证了时代的变迁,并且在新与旧的转换中保存了自己的独特,也保留了我的回忆,叫我如何能够不爱你。
每每在异乡提及我的小城,总要默默道一句:
如皋如歌,常来长寿!
(商学院 “家人·家乡·家国”主题活动征文选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