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者居住的小区里有两株葡萄。每年立春时节, 藤上的枯枝长出点点新绿,悄然舒展的叶片像一群伸懒腰的孩子。几场春雨后,嫩绿的葡萄藤开始伸展手脚,一天天铺陈开来,葳蕤一片。仔细一看,几乎和叶子同色的葡萄串在叶隙间时隐时现。葡萄从米粒一样的结蒂,很快在春风夏雨中长成黄豆大小,粉嘟嘟、圆胖胖地挤在一起,像珍珠、像玛瑙,密匝匝、沉甸甸,煞是惹人喜爱。
绿叶间悬垂一串串葡萄,对小区的孩子们来说,无疑是一种鲜艳欲滴的诱惑。馋思大动之际,他们常趁大人不备偷摘一粒最大的葡萄往嘴里塞,但又酸又涩的青葡萄往往让他们小口啜进大口喷吐……满架的葡萄,就在孩子们的一次次打扰中一天天饱满起来,颜色由翠绿色开始变成晶莹的深紫,味道则由酸变涩再变甜美。
周末假日,搬一张凉椅摆在葡萄架下,斜躺在椅上一边品茗一边看书报,那简直是一种绝美的享受。看书看乏了,抬头看看头顶的葡萄架,信手摘一粒珠圆玉润、状如琥珀的葡萄,嘬破一小块葡萄皮,甜美的葡萄汁顿时在嘴里奔涌,顺喉而下,甜里微带酸,酸里透着鲜,那种独特的美味直达肺腑,让人惬意至极。
据说,葡萄是张骞出使西域带回来的。从此,它远离故土,来到这方陌生的土地上生根发芽。这么多年过去了,它经历了“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的悲壮,也留下了“年年战骨埋荒外,空见葡萄入汉家”的苍凉。无论世事如何变迁,它都泰然处之,安分守己地尽着自己的本分,奉献着甘甜。
乡间有“葡萄架下听七夕”一说,意思是七月七牛郎织女相会时,在葡萄架下,可以听到他们的窃窃情话。如果未嫁的姑娘听到,将来就可以找个好婆家,过上幸福的生活。虽然这只是神话传说,但时至如今,每年七夕那天,仍然有不少女孩到葡萄架下听情话,其中蕴藏着对生活的美好希冀。
三国时,钟会夸赞过葡萄的淑美:“仰承甘液之灵露,下歙丰润于醴泉”。葡萄,不仅是夏季的一种当令水果,还可用以酿酒。与工业化生产的红酒相比,葡萄酒虽然酽度略显不足,但它淡而有风致,冰镇后饮用风味犹佳。
钱钟书先生说,吃葡萄可以看出两种人生境界,一种人是先挑最好的吃,另一种人把最好的留在最后吃。不过,至今我还是没弄明白怎样的吃法才算境界高,只好坚持自己的吃法:先吃青的,把青葡萄往嘴里一送,舌尖怯怯一卷,上牙和下牙装腔作势一咬,青酸的汁液便满口溢喷,一直酸到牙根,有时甚至会把眼泪都酸出来;然后吃青中带紫的,酸中略带一丝苦涩,感觉比第一颗好多了;再吃红紫色的,口味甘甜,感觉好极了,心情也舒畅起来。想必人生的过程也是由苦到酸再到甜,成熟之后才会有最美好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