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以其美而夺人眼球。花之美,美在其颜色,绮丽如玫瑰,娇艳欲滴;花之美,美在其芳香,馥郁如百合,沁人心脾;花之美,美在其体态,苍劲如松柏,遗世独立;花之美,美在其品性,坚毅如墨梅,临寒而绽。
古往今来,多少迁客骚人不为权势折腰,不为世俗所累,唯独钟情于小径边那一丛小小的花枝,驻足观赏。一如那陶渊明厌倦宦海浮沉,甘愿隐居山林,青睐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田园生活;再如周敦颐虽在仕途上前行,却始终不忘初心,坚持自己的原则,写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来托物言志。诗人们踽踽独行,看过了国家的大好山河,也见证过战乱离苦。爱国诗人辛弃疾半生戎马,即便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不忘叮嘱儿孙“家祭无忘告乃翁”,可他也见过百姓们安居乐业,见过平静与安逸的生活,他渴望那种生活,魂牵梦萦,在梦里他也想回到那“稻花香里说丰年”的丰收时刻,那时候没有战乱和离别,没有国破家亡,百姓脸上带着最朴实的笑容,那是稻香给予的喜悦。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可文人墨客对花的偏爱却从未减少。“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那是《红楼梦》里黛玉葬花的片段。只因花的娇弱美好,更让人心生犹怜,此时的花已不单单是一株花草,它更像是黛玉自己,因此黛玉葬花或许葬的也不是花,只是她一人的愁怨,一人的相思,一人的悲情。古有庄周化蝶,而现如今,黛玉与花也已经不分彼此。
除却诗词文学之中的花,在绘画艺术上,对花的展现更是数不胜数。明代戴进的《葵石峡蝶图》为他极少见的工笔设色花卉作品。画面正中的蜀葵亭亭玉立,携着蓝紫两色的蝴蝶在旁翩翩起舞,交相辉映。再如清代画家金农的《梅花》,繁花似锦,花团锦簇,“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梅花的娟秀与铮铮傲骨就这样跃然于画卷之上。明代吴派后期画家陆治所作的《榴花小景》则别出心裁地以红绿入色,碰撞之中又有活泼俏丽的情调,用笔简练却达到了自然天成之趣。此外,还有清朝邹一桂所绘的《桃花图》,全画表现浓烈却雅致,画中的桃花以胭脂淡淡罩染,显出其千娇百媚,欣欣向荣的姿容。花之媚,叶之柔,充分表现了桃花的独特魅力。
诗人画家们醉心于花草,但往往也有其偏爱的几样。但世上花草多如天上繁星,当后人们打算进一步探索花草的秘密,以更加科学的方式去研究花草的时候,就不得不采取适当的方式对花卉进行划分。现在我们常以花的形态特征对花卉进行区分,通常可分为草本花卉、木本花卉和肉质类花卉;按花的生物学特征来分,又可以分为喜阳性和耐阴性花卉、耐寒性和喜温性花卉、长日照、短日照和中性花卉和水生、旱生类花卉。而各花入各眼,面对着这成千上万种不同的花卉,对于花的喜爱和偏好都因人而异,可有时候也会有例外,总有这么几种花能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牡丹,便是其中的佼佼者。中国人说,牡丹是中国的国花,其以绮丽媚态,摇曳婀娜之姿示人。人人都说牡丹雍容华贵,这不禁让人一路追思,来到中华民族最鼎盛的时代——唐朝。那时千国来访,人声鼎沸,目光所及尽是欢声笑语。春风度过江南岸,绕过扬州柳,一路跌跌撞撞,终于来到魂牵梦萦的长安。那时,人们口中的长安是“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大唐以最广阔的胸襟包纳了各国使节,而世界也见证了唐朝的昌盛与国人的雄姿。华灯初上,流光溢彩,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后宫佳丽的金步摇,朝中权贵的青玉冠,纸醉金迷,雍容华贵。正是这样一个凭着宽容开放的姿态迎接世界的大唐,才得以丰富其自身的文化底蕴,滋养了一批批文人墨客,走出了像李白这样浪漫不羁、天马行空的大文豪,为世人留下了“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这般蓬勃大气,豪气干云的千古名句。而就是这样的一个时代,在磅礴中也蕴含一丝典雅,在浪漫中更多一分精致。想那李白醉赴皇筵,力士脱靴,太液饮酒,为贵妃作的一曲清平调——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这世上,若还有什么比得上贵妃的容貌,以花比拟再合适不过!余光中先生写李白,七分化为了月光,余下三分啸成剑气,绣口一吐,就是半个盛唐。可在贵妃面前,这连半个盛唐也倾倒在了太液池边的石榴裙下,沉醉在了那人如花般绮丽的面庞之中,在此之上若是偏要选定一朵花来幻想贵妃的音容笑貌,牡丹花开,半个盛唐皆是黯然失色,只留下牡丹那一抹嫣红,留给后人无限遐想。
历史的潮流滚滚向前,花开花落,转眼又是一年春天,枝上梨花新绽,那是她悄悄诉说着,要与春天永不分离。那纯洁的爱,一如她洁白无瑕的花瓣,轻柔的触感宛如少女润泽的唇瓣,她低声细语着,纯真的爱,一生的等待。那是梨花的花语,是人类给予她的纯洁的感情。但花同人一般,如小桥流水般的真挚情感在一刻不停地流淌,其过程中也有小小的漩涡,就像玫瑰的花语,炽烈的情感,奔放的热情。也有郁金香的表白,爱的宣言与永恒的祝福。即便是最微不足道的蒲公英,也宣扬着永无止息的眷恋。花语的长河是爱的长河,人类将自身所有的情感寄托在小小的花上,那看似无邪的花骨朵儿,背后却深藏着人类所有浓烈的爱意与心恋。
“卉,草之总名也”,最早我们这样定义她;“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后来我们这样走近她;“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最后我们这样理解她。花与人类,人类与花。造物主在创造花和人类的时候或许从未想过,在后来的漫长岁月之中,两者心心相印,陪伴着对方走过千万个白昼与黑夜,但我们却在时间的淘洗下越来越紧密地联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