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人民科学家”、“两弹一星元勋”、“中国航天之父”……对大多数人来说，钱学森的名字总是与这样令人景仰的字眼联系在一起。但在20世纪80年代初，钱学森以一位大科学家的战略眼光和睿智，首倡沙产业理论，并身体力行地推动沙产业发展20余年。在钱学森先生的指导和推动下，在广大草业科技工作者的辛勤努力下，我国新兴的草产业已出现了可喜得局面。本文摘登中国工程院院士任继周先生在钱学森先生90寿诞时写的回忆文章，以纪念这位为新中国科技事业作出杰出贡献的科学大师。
科学家难得,科学战略家尤其难得。钱学森先生以科学战略家的眼光为草业科学打开了一条新路。我做为草业科学工作者,抱着崇敬而感激的心情,来说说自己的感受。
　　农业大学里有一个学科,称为草原学。根据传统理解:“草原(Grasslandscience,Rangelandscience)探讨草原资源的存在特征,草原发生与发展的规律及其开发利用的理论和技术的科学,是农业科学的一个分支”(任继周,中国农业百科全书,畜牧卷,72～75页,1996,农业出版社)。这里说的农业科学的一个分支,显然是指的大农业。
　　这个定义说它是大农业科学的一个分支,但传统上把它作为农业中的畜牧科学的一个二级分支。例如上述的草原学这个词条就是列在农业百科全书的畜牧卷里。我国大学的学科系统中,也是把草原学列为畜牧科学内部的二级学科。但是遇到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经济水平发展到现在的状况,这个学科所面临的任务,或者说它的内涵,是从草地的生境(大气、土地等自然因素)开始,到草地,到家畜,到产品,到市场流程,这是一个很长的产业系统,它的流程在农业学科各个分支中可能是最长的了。这是一个社会生产系统,而不是单纯资源性的自然再生产。
　　这就是说,草原学处于大脚穿小鞋的尴尬境地。草业科学的内涵超出了上述草原学的传统界限。因此,许多年来,酝酿着学科如何改一个更适当的名称,使它符合科学实际,也符合生产实际。这个问题多年来没有得到解决。钱学森先生提出“草业”的概念,这就豁然贯通了。
　　钱学森先生于1984年提出密集型草产业的问题(内蒙古日报,1984—06—28,4版)。一年以后,又对草业作了进一步的诠释:“什么是知识密集型的草产业?我的意思是:以草原为基础,利用日光能量合成牧草,然后用牧草通过家畜、通过生物,再通过化工、机械手段,创造物质财富的产业(1985—06—24在民族文化宫座谈会上的发言记录)”。这里明确指出草业不是传统认识的资源性的自然再生产,而是一个完整的行业。它包含从日光能,到牧草等饲用植物,再到动物生产,再到产品的加工流通等全部生产流程,也是产业化过程。他更具体地说:“草产业的概念不仅是开发草原、种草,还包括饲料加工、养畜、畜产品加工。最后一项也含毛纺织工业(钱学森1990—09—17信)。”
　　就在这次会上钱学森先生也提到了农区草业和林区草业,对它们也寄予很大的希望。钱学森先生的草业概念,虽然是肇始于天然草原区,但没有忽视农区和林区的草业。做为一个草产业,将不同地区的同一性质的产业,以它特殊共性概括为一个完整的科学和生产范畴,就是今天我们所说的草业,它包含草原区的草业,农区的草业和林区的草业。我想这是钱学森先生对他最初提出的草产业的发展。
　　如今大学的草业科学就是按照这样一个范畴建立起来的。从此,经过大家议论,把大学的“草原学科”就改为“草业学科”。1999年国家大幅度调整学科系统,大量合并学科门类,扩大学科领域,把500多个学科一下子减少到250来个学科。而这时却把草业学科从二级学科上升为一级学科,那就是说,草业已取得了与农业、林业并列的席位。
　　这应该归功于钱学森先生适应时代要求,满足科学和生产发展的需要,及时提出草产业的概念,从而为草业科学提出新的发展领域。
　　这得从一个故事说起。就是在我上面提到的那次民族文化宫草业座谈会上,我有幸与钱学森先生邻座,会上他问我:“我数了数,林业有16个产业部门,草业有多少?”把我问住了,我说不清楚。这是一道难题。搞草业,说不清草业的内涵行吗?当然钱老就草业的性质已经有了基本的界说,但如何在具体内容上加以充实,就是我们草业科学工作者的事了。
　　怎样回答钱老出的这道难题?对于新型的草业,一时难以提出具体产业项目,因为在产业中它还没有充分发育成熟。但就它的范畴来看,还是有轨可寻的。后来草业学界经过一年多的思考、研究,提出了草业应包括4个生产层次,这就是前植物生产层(自然保护区、水土保持区、风景区以及城乡绿地、草坪运动场等,即不以生产植物、动物产品为目的,以其景观价值贡献社会。也不妨称之谓景观层);植物生产层(牧草、各类作物、花卉、林木等,光合作用产生有机物的生态-生产行为);动物生产层(动物及动物产品);还有外生物生产层 (产品的加工流通等)。这个产业系统提出以后,得到大家认可,使草业具体化了。草业科学有了自己的体系,现在草业科学专业,已经在全国10所大学设立并招生。出版了做为中级读物的《草业科学》杂志和高级刊物《草业学报》做为学科交流的园地,还出版了《草业科学研究方法》,提供了初步的草业科学研究的方法论。这一切应该归功于钱学森先生战略性指引。
　　要落实草业的4个生产层次,必需有示范区。钱老不只一次地强调示范区和产业化的重要性 (钱学森,1992—08—29信,1995—03—19信,1996—01—6信)。
　　在1992年全国草原学会上有一个发言(任继周、胡自治、张自和,草业科学研究的现状与展望,国外畜牧业—————草原与牧草,1993,2.),把草业的发展划分为4个阶段,每一个阶段都举出它的代表性著作。而最后一个阶段草业的代表性著作就是钱学森先生有关草业的论述。可以说,钱学森先生对于草业科学贡献是里程碑性质的。（本文原载于 《草业科学》2002年第一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