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紧心弦
人的命就象这琴弦,拉紧了才能弹好,弹好了就够了。———命若琴弦在本部做完实验,乘校车回来。因为晕车,头脑昏昏沉沉。
回到宿舍就瘫倒在椅子上,连玩手机的兴致都没有了。趴在桌子上,仿佛每根骨头都被重力用力地向下吸引。脑海就像是雪融化后的泥泞,不仅肆无忌惮地张扬着丑陋,还将更多的雪花也一同成泥泞。什么都不想去想,什么都不想去做,幻想中是一片寂静的黑夜,而我像一枚凋零的黄叶,带着一丝逃避,一丝懈怠,摇摇荡荡,缓缓向梦境滑落。
梦境的河流,碧波荡漾,充满了现实中所没有的光怪陆离。梦境中,所有的欲望、所有的心念都会被满足,梦境是欲望的游戏。我飘浮在梦境的水面,在半梦半醒之间沉浮,就在快要沉下的时候,却被一阵推门声吵醒。舍友回来了。
我当作没被吵醒,继续装睡———已经快要触碰到梦境的泡沫,那流动的光彩中已经倒映出我的脸庞,欲望即将连通幻想,面对着那隐隐已经唾手可得的欢愉,我根本不想清醒起来。
可不久,一阵阵嘈杂的声音又硬是把我从梦境中拽了出来。撑起眼睛望过去,却见他正在听网络课程。听声音,应该是水利工程概论。
像是牛打了个响鼻,我嘟囔了一声,把头扭了过去,继续睡。可是睡意却已经阑珊了,仿若一只小兔,受了惊之后,就躲得远远的。但是四肢内蒸腾的懒意不断瓦解着我坐起来的力量。那就继续趴着吧。
许是睡意退却的缘故,课堂视频的声音也不再刺耳,变得清晰而又有一丝严肃。我没有回头看,但想象着舍友听网课的样子:眼睛盯紧了老师,一双瞳孔里满满的都是思考和求索,一支笔认真地在知识点上划下笔直的下划线,时不时补充些笔记,修缮着自己的知识体系。时间在夜风中荡着秋千,他始终伏在案前,书写着对知识的向往和渴求。
突然想到昨晚才看的命若琴弦中的一句话,“人的命就象这琴弦,拉紧了才能弹好”。书中的解释是“一根琴弦需要两个点才能拉紧。心弦也要两个点――一头是追求,一头是目的――你才能在中间这紧绷绷的过程上弹响心曲”。现在想想,我的追求是什么?
应该是存在的价值吧。它不在意是什么价值,而是在意着意义。我想让每一段时间都拥有着独属于我的气息,都拥有着能够让我铭记的印记,在我日后回首的时候,不至于形成一大段的记忆空白———那样,这段时间就不属于我了,那它就是我被偷走的时间,甚至,是我故意被抢走的时间。而在我短短几十年的总寿命中,这又是多么长的一段时间。我不想在我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记忆中只有断断续续的几段可有可无的故事。那样的人生缺乏了精彩,诞生不了惊艳的琴声。与其说是生活,倒不如说是一个模子里加工出的成品,一个复杂程序的运行过程。哪怕有其存在的理由,也非我之所愿。
我的人生的目的又是什么?我还没有找到。从本我意识觉醒算起的十几年时间,很难从生活中提炼出我存在的目的和意义。但它一定是有的。“目的虽是虚设的,可非得有不行,不然琴弦怎么拉紧,拉不紧就弹不响。”(史铁生)只能说那应当是本我意识的归宿 (而不是自我意识),是我在随着岁月增长而逐渐形成和定型的兴趣和性格最终的指向。它不一定完全顺从人类社会定制的游戏规则———可能它会具有超越时代局限的前瞻性,或者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大智慧。它不会违背道德等底线,只不过在社会中它不一定会处于呼风唤雨的地位,反而更有可能在夹缝中艰难的生存。但它一定紧密贴合我内心最根本的呼唤,是我用十几年的时间寻找与验证,自己真正想要做的事。他没有高低贵贱,但却有难易。或许可能是完全投入社会,取得自己想要的功名利禄,尽情享受生活;或许是将一生奉献出去,献身教育,献身科技,亦可是将子女确定为自己生命的重心,为了别人活得更好而努力;或许是沉浸在高层次的哲学思考里,生存与死亡,瞬间与永恒,自我与存在;或许是背叛都市,归隐乡村,生如浮云,死如流水,守护心田的宁静和祥和等等。但不走上一遭,又怎会知道路途究竟有多艰辛。但走完这一遭后,与所拥有的风景相比,这所谓的难易,又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但一旦决定了,就要矢志不渝地去追寻。哪怕在如今的时代背景如逆水行舟,哪怕从此与功名富贵绝缘,但也不要放弃,因为那是让我们拥有自我独特价值的所在。
那我现在又在干什么呢?把空白的时间拉长伪装成我追求的过程吗?既然不是困,就没必要为了梦中空幻的快感而沉沦进去。如果这点诱惑都挣脱不了,又何谈以人生为长度的追求和目的?
宿舍依旧一片寂静,只有网课的声音还在不紧不慢地萦绕。我睁开眼睛,坐了起来。许是大脑中血液在迅速向下流散,脑海中一片清明。
于是,我打开了电脑,写下了这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