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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梦


  几十年后,离家的我已不再年轻,白发早已替代了青丝,皱纹刻满了曾经稚嫩的脸庞。于是情之所起,面对那渐渐模糊的记忆,我用颤抖的双手在纸上写下了“归梦———故乡”。
  闭上双眼,穿越那条记忆的长河,我似乎又回到了那个生我养我的地方,不禁感叹:久违了,我的故乡!我的故乡,虽没有富丽堂皇的建筑、也没有琳琅满目的商场和项目繁多的游乐园,但有着质朴舒适的民房、热闹非凡的集市和景色优美的天然公园。我喜欢那里的一草一木,更深沉地爱着那里的一砖一瓦,因为那里承载了我所有对于“家”的记忆。
  小溪静静地流淌着,风车缓缓地转动着,隐约见得群山的怀里抱着一个孩子,是了,那便是我的“母亲”了。我的故乡是一个群山环绕的小山村,她是大山的孩子,而我们都是她的孩子。就这样,我们便也和大山有了间接的“亲属关系”,时不时便要去叨扰一番。大山从不烦扰,总是温和慈祥地回应我们的胡闹嬉戏。在那里我度过了最无忧无虑的童年。
  高中以前我几乎从未离开过故乡,小时曾背过李白的《静夜思》,诗中写到:“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当时的我尚且年幼,所以也只是当任务背了去,并没有太多感触,现在想想,却又是五味杂陈了。
  小时的我,总喜欢往山上跑。一群差不多年纪的孩子组成“少年团”,我这个孩子王便当之无愧的成了“团长”了。我们就和着了魔似的,一去就是一整天,天不黑是不回家的,也不知道害怕。傍晚了,回到家,一个个灰头土脸的,比那唱戏的花旦还“好看”,家长们也是无奈,只能骗孩子说:“山上有抓小孩的大老虎,千万别总往山上去了,知道吗?”孩子了然地点点头,便有好几天不敢去山上了。只是时间久了,还是天不怕地不怕地一股脑儿往山上冲去。
  或许有人该问了,为什么我们如此痴迷大山呢?因为那里是大山母亲赐给我们的天然游乐场。在那里,我们便是那片土地的国王,我们拥有成片的酸枣树,有吃不完的野果,摘不完的鲜花;在那里,奇形怪状的石头是我们天然的艺术收藏品,清澈见底的溪流是我们天然的游泳池,大大小小的鱼虾蟹蚌更是天然的玩具;在那里,一切事物都是那样的质朴无华、纯粹真挚,所有的时光都带着欢乐的甜甜清香。所以,大山成了我们生活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也成了我最牵挂、最留恋的地方。
  孩子都喜欢热闹,我也不例外,从小便喜欢赶集市。集市上到处都是吆喝声,各种各样的物品看得我眼花缭乱,我总是要在每个摊位前都把玩一番,摊主也不嫌烦扰,只管让我看了去。我便摇摇晃晃地一个人走完了一整条街,也不知道累,自顾自地学着别人的吆喝声,边走边笑着,赶完集便又拿着奶奶买的零食跑出去玩了,好似有用不完的精力。我总是天天跟在奶奶后面问:“奶奶,是不是又要过节了?我们什么时候过下一个节呀?”那时候的我,最喜欢过节了,因为,过节的时候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还会有漂亮的新衣服穿,想想就觉得幸福。过节时每家每户都会有客人,他们会带着自己的孩子到亲戚家串门,对我而言便有了新的玩伴,就又会热闹上一阵子了。
  奶奶家有一个菜园,除了大山,那里便是我的第二乐园。小小的一方土地上种满了各种各样的青菜,有西红柿、黃瓜、茄子、萝卜……每一种菜都让我充满期待,期待着他们可以早一点进入我的肚子。奶奶常笑我说,“小馋猫,以后啊,把种子种到你肚子里去,这样子你就可以直接吃了。”我想:那倒是省得施肥浇水了,不过看着那种子却实在不像好吃的样子呀,还是让它在地里长吧,这样我就可以天天都看着它。
  我喜欢跟着奶奶去菜园里“干活”。那园子里,不管是会动的还是不会动的,都被我折腾了个遍。我总是会追得那些小虫儿满园子的逃亡,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收获了满满的“战果”,只见那蚱蜢,黄的、绿的,胖的、瘦的,有翅的、没翅的,都乖乖地串在草绳上,等待着我的最终裁决:或煎或炸,或烹或煮,最终它们在爷爷的小炉灶里都变成了我的小零食。现在想想,那滋味别提多美味了。菜园里有几棵果树,树虽不大,却每年都能结出好些果子,有杏儿也有桃儿,泥墙边上还有一个小葡萄架,那些葡萄总是等不到成熟便叫我摘了去,在手里玩够了就吃掉或是晒干了串成串。我做事常常粗心大意,不是把菜当成草给除掉了,就是把草当成菜给摘回家去,因此总是闹出许多的笑话来。
  渐渐地我长大了,从高中时一走就是几个星期,到大学的几个月再到工作后的几年,我与故乡的“距离”越来越远了,那最初甜美的记忆也变得越发苦涩了。身处他乡的我再也寻不回那一份家所独有的芬芳,现代那项目繁多的游乐场和主题公园,再也没有了大山和菜园的淳朴自然;那繁华喧闹的商场大厦,再也没有了集市上热闹的烟火气息;那象征传统的节日,再也没有了家乡过节时的浓浓暖意;而如今早已渐进暮年的我,也再也没有了当年的稚嫩和纯真。
  我缓缓地睁开了那早已浸满泪水的双眼,只感觉自己仿佛如大梦初醒一般。那混杂着泪水与墨水的纸上留下了我最深沉的爱,此时我的心中不禁泛起了一阵涟漪:我的故乡,生我养我的故乡啊!是你在召唤我吗?让我在梦中,再一次缓缓踏上归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