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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本身就是意义———读余华的《活着》

  虽然远离硝烟弥漫、战火纷飞的年月,虽然并未真正经历艰难困顿、动荡不安的日子,然而,那天深夜点灯用心读它的某个瞬间,我悄然泪下。
  并不厚重的十二万字,却因沉重的死亡阴影而笼罩着欲哭无泪的压抑,不幸和苦难奠定了整个小说的基调。虽然人生的终点不可避免都是死亡,无论是富足天下的皇帝,还是路边拉琴的乞者,都终将归于尘土。但是在小说中我们看到了更加脆弱无常的生命。福贵的爹被气病而跌死,母亲因贫病死,儿子为救县长夫人被抽干血而死,女儿凤霞因难产大出血而死,女婿二喜意外被水泥板压死,外孙苦根吃豆子被撑死……人们纷纷在这个叫《活着》的故事里一一死去。作者余华不动声色地用一种近乎冰冷的笔调娓娓叙说着这些其实并不正常的故事。诚然,故事中某些时刻还有些许温情:机灵活泼的有庆长跑得第一,又聋又哑的的凤霞嫁人怀子……然而,生命中难得的温情却一次次被死亡撕扯得粉碎,死的那么迅速,毫无征兆,近乎残忍。
  悲凉之雾环绕着福贵的生命,甚至让他不敢相信生命中那些晴朗的日子会是真实的。就连写作也一样,下意识总以为好的作品总是弥漫着悲伤,甚至笼罩着死亡。
  掩卷,长吁,心情并不轻松,但也不如先前那般沉重。因为突然觉得福贵的“活着”并不是真正的活着的人的经历———作者用死亡结束了一切和福贵真正有缘的人。这种残酷可以说虚构的成分不少,甚至虚构到让人怀疑它的真实性。我们看到小说的悲剧性一直由死亡掌握着,因此故事的发展并没有达到别无选择的必然深度,就像一记重锤却没有捶到底。因此可以说多少有一点荒诞,而这一点点荒诞确实冲淡了它应有的悲剧意味。
  这一点可以说是作品的瑕疵。
  在小说中,我们看到作者余华总是以讲故事的人的身份时不时的出现,好像打破了故事的浑然一体。然而我觉得正是作者的适时出现才让作品的节奏显得有张有弛,不疾不徐。讲述这样一个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的故事,作者仿佛带领读者爬过一座险峻的山峰。行程中他很好的把握时机让我们小憩一下吐一口气以便更好的前行。因此我觉得余华在作品中是一个成功的向导。
  另一方面,读余华的作品,我读到一种弥足珍贵的人文关怀,一种有关人类生存状态最基本、最朴实的人文关怀。
  “哀民生之多艰”,自屈原以后的中国文人,有相当一部分是极具良知和民间关怀的。看满天雪花飘舞,便有“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哀叹;听窗外风吹竹动,便有“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的忧虑。余华无疑是与屈原、杜甫及郑燮等有着一脉相承的思想,对民间、对底层有着血浓于水的感情。而这种关怀作者并没有刻意地表述在语言里,而是通过书中人物的感情体会唤起读者相同的情感体会来达到关怀。比如在我们潸然泪下的那一刻。
  对故事意见分歧比较大的我想会是结局中福贵与那头名叫福贵的老牛相依为伴了度残年的活着是否有意义?
  正如余华在韩文版的自序中说的:“活着在我们中国的语言里充满了力量,它的力量不是来自呐喊,也不是来自进攻,而是忍受,去忍受生命赋予我们的责任,去忍受现实给予我们的幸福和苦难,无聊和平庸。”余华的话告诉我们这样一个道理:生命包含痛苦,生命的外延永远大于痛苦,生命的内涵永远多于痛苦,我们谁也不能把痛苦从生命中
  单独分离出来并将之摧毁。生
  命脆弱而无常,但活着的我们
  却要最大限度的彰显生命的顽
  强。终于释怀:无论现时的我们经历的是措手不及的幸福和喜悦,抑或是不可告人的艰辛和困苦,只要继续活着,他们中的大多数细节和感受都将被我们和时间一一淡忘,甚至当我们有心回首往事时,也会像在翻阅陈旧的日历,昔日曾经出现过的欢乐和痛苦的时光都成了同样的颜色,在泛黄的纸上,字迹都是一样的暗淡,难以区分,只留下一个模糊的结果对现时的我们毫发无伤。不是吗?试想有谁还在不堪着高考的煎熬、失恋的痛苦,或者某个伤疤最初的鲜血淋漓?
  或者我们可以大胆的说,本质上,人活着除了活着以外并无任何意义。如果一定要赋予意义的话,那么唯一可以算作意义的,恐怕只有活着本身了。
  《活着》的伟大恰恰源于这里:活着在一般理解上是一个过程,但是,活着本质其实上是一种静止的状态。
  (中文系06级新闻班陈海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