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报
电子报

头顶日月

又是一声渺远的鸡鸣……

日出唤醒清晨,大地光彩重生。白里透红的天光、疏落飘逸的云朵、振翼而过的飞鸟、生机勃勃的草木……一切都给人以莫名的喜悦,一切尽昭今日之不凡。

六十九载之前,一位领袖目光深邃,以君临天下、革古鼎新的气魄喊出了时代的最强音。

六十九载之前,一条巨龙圆睁双目,抖擞精神,昂首屹立于世界的东方。

数十载含辛茹苦经冬夏,万里征途风雨兼程,而总有一种旋律让人难凉热血,总有一声号角催人奋进不止,那是我们炎黄子孙不灭的记忆,是我们华夏儿女高歌的同一支曲。

聆听国歌,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感触,或曰:国歌让我看见一面面冲锋的旗帜。或曰:国歌让我看见枪林弹雨、血雨腥风……而每当国歌在耳畔响起,我总会不禁神游历史的长空,慨然想见古今英雄,想见那一具具英勇的灵魂。

何谓英勇,何谓英雄?

横扫欧洲的拿破仑,“以一己之心力,主万姓之浮沉”,屠戮的生命成千上万,发明了“牛痘”的英国医生詹纳,从病魔“天花”手中拯救的生命何止成千上万,且惠泽至于今日。拿破仑却是举世闻名的英雄,受尽恭维数个世纪之久,而有多少人记得英国曾经有个叫詹纳的乡村医生呢?这不免让人感叹:“杀人者在毁坏世界,救人者在修补它,而炮灰资格的我们,却总在恭维杀人者。”

再看我们中华民族,作为远古时代精神遗存的《山海经》中的“英雄”形象皆是这个世界的拯救者和修补者:补天的女娲、填海的精卫、射日的后羿、逐日的夸父,无不具有救苦救难的宏愿,代表了中华民族最原始的精神气质,绝非之后《三国演义》《水浒传》中的嗜血英雄与权谋奸雄可比。

于刀光剑影中呐喊着战斗很勇敢,而我知道更英勇的是与自己内心悲哀的骑兵搏斗的英雄,是恪守信仰、以天下为己任、抽刀断水、与虎谋皮的理想主义者,是在孤立无援的逆境中,孑然一身宁作自我、埋头苦干、为民请命、舍身求法、“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大仁大勇者。

且看明中叶嘉靖年间,朝政窳败,官贪吏虐民不聊生,将骄兵惰遇倭即溃。一介寒士归有光扬眉瞬目,学圣人之道,通六经之大旨,虽“八上公车而不遇”,不录于有司,不与时相闻,而以天下之治乱、生民之利病为念,铺陈求贤用人之道,理财救民之方,兴修水利之途,抗御倭寇之略。兼以文章黼黻,大雅不群。

再如鲁迅先生,又何尝不是这样一位英雄?他恨世道昏黑,生民愚昧,“用一双泪眼看着手术台上生息渐绝的母亲。”这个母亲是中华民族,他恨得上下求索,恨得言如厉鬼,这一种人间大恨,在其他人身上特别是今人身上已经非常少见了。他将自己的生命与远方相连,他愿背负黑暗的闸门,以思想的力量加以反抗,求智识于宇内,搜学问于世界,从而率先“惊醒我国人之鼾梦,唤醒我国人之精神。”

自古有死,皆归无物,惟圣与贤,虽埋不没。

阿房宫与华清池可曾留得片瓦?而老庄的格言和老杜的绝句却一字不误地烙在每一个华人的心里,问何物得以长存?莫非非物质的———思想与精神。

我以为,文章是心声,不可违心而出,陶潜多素心之语,李白有遗世之句,何也?其心如日月,故其文如日月之光。伟大的作品从何而来?实为伟大的心灵在文学上的投影。

透过沉沉夜色,我们可以看到一盏盏往昔的文化灯火,遥远时空之中,贤者们目光灼灼,如日月般朗照世界。

活在当下的人,就一定承受着前人的遗业,但在受业的同时,我们也在造新业,让将来的人去承受,一切都会过去,又都不会过去,由此我以为每个人都有一份共同的责任:在受业中领悟命运,体会真理,尽股肱之力以期造新的善业。

一切的现在,都孕育着未来,未来的一切都生长于它的昨天,希望,并且为它斗争,我把这一切放在肩上———而后再一次目送国旗冉冉升起,再一次聆听国歌在耳畔响起,沐浴在这晨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