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半球迈向冬季时，白天的时间越来越短，趁着月未露面，我完成了一个策划的收尾工作，温习了新学的知识，顺便把一份5000字的检讨拼凑完。
　　男人，你的名字叫不知疲倦。充实的一天过后，床是软绵绵的，刚刚更新的美剧是热腾腾的。老杨的无数个戳一戳和一遍遍的视频邀请搞得我很难受。“老杨，你耽误我看剧了！”
　　“哼！宝宝生气了，下个月不给你发工资了。”
　　这个老杨是我爸。
一
二年级的笔速是每分钟十个字，玩心是每小时十次，直至周末夜幕降临，在我恨不得一根手指当一只手使的奋力拼搏下，终于想出一个主意。
　　“老师，我作业被狗撕了。”“头这么低，脸这么红，请让你爸写下意见和签名吧！”老师真聪明。
　　在我满怀内疚和暗暗发誓改过自新下，终于决定练习老杨的字迹。那时候才知道有种通讯工具叫手机，本以为不让老师与我爸见面，这件事就会被时间冲淡，结果他俩像多年不见的亲人一样早已通了30分钟的电话。我祈求我的屁股结实点，棍儿脆点，揍完这顿，我们还是好朋友。
　　那天老杨亲自下厨，并让我打下手，“我觉得你们老师真过分，咱家哮天（我家的狗）就是爱撕东西，我一会去教训它，你别委屈。”
　　我望向哮天，确认过眼神，对着老杨说了句：“哮天有点过分，请轻点揍！”
　　“但哮天下次不会撕你作业了，对吧！”
　　我的双颊瞬间升温，苹果红透了的那般颜色，“对。”
二
小时候，我们那兴起了一阵滑板热，小伙伴们几乎人手一个滑板，我却一直没得到母亲“扶贫”的善款，上奏几次都未果。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爸抽屉里的几张票子静静地躺着，这不是引导我犯罪吗？还是钱先动手的。
　　那天，我很满足，我买了商店里最贵的滑板，同学们投来的羡慕眼光淹没了我偷钱的肮脏事迹，在回家前我走路都是带风的。走进家门，我才意识到，世界末日到了。
　　看我回家了，妈端出了我最爱的红烧排骨，老杨很亲切地问着我上课学到的知识，丝毫不提那几张钞票的事。越是祥和的气氛越让我感受到内心的煎熬。我用力抠着衣角，“爸，我拿你的钱买了板儿。”
　　老杨一下子释然了，“儿子，我一直在等你这句话，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今后你想要什么，告诉我，只要合理，我一定满足你，希望你一辈子都不要偷别人的东西。”“好！”
三
初中一年级的时候，我开始厌恶学习，老杨对我说：“你只要考不上，家的担子就落在你肩上，我替换你去学习，你挣钱！”
　　上初二的时候，我玩心很重，老杨对我说：“你说学习多好，天天坐着就有钱，不用管什么油盐酱醋茶，你啥时候把这么好的位置让给我啊！”
　　这两年吓得我不敢向懒惰倒戈，只得投奔于奋斗，挥洒热血。
　　上初三的时候，学习压得我有点气喘，我本以为老杨会故技重施。他这次告诉我：“学习不要太累了，借读费我都准备好了，考不上不要紧，未来的路多得是。”
　　我看着那沓票子，激起了我的斗志。后来每天早上五点半我去叫宿舍大爷起床，晚上踏着熄灯铃回寝室，虽然很苦，但心里是甜的。靠自己考上了，我在那沓票子里抽了十几张，买了新手机。老杨又硬塞给我几张并和我说：“不过分，不过分。”
四
我18岁生日前一周，老杨胃大出血，在家里休克了，送去医院躺了好久。
　　正值3月上旬，高考百天大战已枪响，学校尽可能地压缩学生回家的时间，老杨的事情我没有任何途径知道。周六是我的成人礼，周三我拿着电话卡拨通了爸的号码，他的语气很弱，但老杨解释说感冒了，并提醒我注意身体。
　　“爸，周六我就成人了，送我个大蛋糕呗！”“妥了，儿子终于变成人了，我一定送个最大的。”
　　周六，老杨提着大蛋糕，我姐在边上提着两箱奶。老杨见到我高兴地摆手，我招呼同学来帮忙并提着蛋糕上楼了。在我回头那一瞬间，看到姐搀扶着老杨，他的脸由见我时的喜悦转化为痛苦，费尽力气去让左脚迈过右脚。
　　我生日那天，老杨身体仍需休养，他告诉护士在楼上憋坏了想和闺女在周围走走，求了好久得到同意后偷偷来学校看我。
　　高考结束了，我才知道爸的病情。“你都老大不小了，还是不让人省心。”“可是我答应你了，成人礼送你个大蛋糕。”
五
“老杨，你说为啥活着啊，感到人生有点迷茫！”“滚，去学习，别打扰我看书。”
　　“老杨，你把姥爷当最亲近的人，他却对你很一般，我舅舅们都不管的事，你为啥这么上心呀？”“孝敬父母，是我们应该做的。”
　　“爸，别我回家就给我改善生活了，我要节食减肥。”“你看看你瘦成啥样子了，赶快补补！”
　　“爸，这周你生日，我有事不能回去了。”“不要管我，好男儿志在四方，你过得好我就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