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窗外的明月不禁少了几分温柔,倾洒的光慢慢变得凄寒冰凉,你越是逃避,它越是穷追不舍。我想还是进屋吧,寻点温暖的东西来抵御寒冷,想着想着,记忆的闸门如洪水般打开,将我带进过往的秋天。
秋水淌淌,从前的秋天充斥着烤红薯的温暖。童年的我们不爱安稳坐着,那叮叮铃声满载着快乐的源泉,一放学,我和同伴们就欣喜地跑进红薯地里,不顾脸上或者鞋里的泥土,蹭蹭地刨出好几个大红薯。然后兴冲冲地朝着外婆喊道:“外婆你看,我挖到红薯了!”记得那时外婆的眼里闪烁着自豪,嘴角边上扬着微笑,她拍拍手上的尘土,正准备夸我们呢,我们却一溜烟跑到草场上生起了火,准备烤红薯。熊熊的火焰照耀着受冻的双手,也照亮着外婆淳朴的脸庞,耳畔只丢下她的一句无声的叮嘱。
曾经年少,不懂得珍惜烤红薯的温情,如今长大,我在此岸,外婆在彼岸,那火将回忆照进了思念的河里,回忆里处处流淌着红薯里的甜水,温暖而甜蜜,直至流人心田。
秋叶萧萧,从前的秋天包裹着红皮袄的温暖。少年的我们不再活蹦乱跳,那时候老师布置的作业是制服我们的法宝。然后,纵使在月亮和星星的守护下,我还是会像小鸡啄米似的抗争着作业,冷风掠过,树叶婆娑。这时外婆轻轻打开房门,唤我一声,我却早已在梦乡里酣睡。“又打瞌睡啊!”她笑了笑,再捋一捋满头的银丝,将很久以前缝好的那件红棉袄盖在我身上。我打了个哈欠,还逞强地说自己只是趴着想数学题。秋季的昼夜温差极大,夜晚更是出奇的冷,可红皮袄宽敞而厚实,上面生着外婆手里的余温。
曾经年少,倔强到不理解外婆的关心,如今长大,我在树底,外婆在树梢,那红袄将寒冷驱散到村头的树脚下,包裹着外婆深情的关怀,是一份不可多得的余温。
秋韵浓浓,从前的秋天还夹杂着蓝被褥的温暖。长大的我们爱自己独睡了,而小时候外婆却喜欢搂着我睡觉,并不是孩子容易取暖,而是外婆觉得,照顾好我是心安的事儿。秋天,是容易上火的季节,我晚上尤爱踢被子,外婆的蓝被褥不知被我无情踢翻过多少回。后来外婆机智地把我裹在了被子里,自己另盖一床被子,殊不知这次掉在地上的不止是蓝被褥,还有被窝里的我。她一边不厌其烦的唠叨,一边又重新为我盖好压实被子,那唠叨声仿佛能够传到青山上,声音里藏着对我的溺爱。
曾经年少,夜里总学不会照顾自己,如今长大,我在山前,外婆在山后,那阵阵的唠叨声成了黑夜里的依赖,我开始变得独立,渐渐不再需要别人的操心牵挂。
漫步在铺满金叶的小道上,我突然间忘却了寒冷,感恩陪伴,让那个任性倔强的小女孩在温暖中成长,记忆里可爱的红薯、宽大的皮袄和美丽的外婆就似一股暖流将我紧紧相拥。
眼前的风景依旧美如画,我仿佛看见,走在人生之秋的外婆弯着腰对我说,“天冷了喔,记得把自己照顾好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