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莲花
不需要咖啡依然清醒的23点,深夜刚刚拉开帷幕之时,却明白另一番路途才刚刚开始。自嘲过完东半球的白天再过西半球的白天,仿佛是坐地日行8万里了。然而,明白熬不了多久,偷偷看一眼同寝室为考研冲刺的学姐,暗暗跟自己说,嗨,你这才哪儿到哪儿呀。
摘下眼镜,在高度散光的朦胧世界里,桌面上那摊开的英语试卷,三种颜色的勾画,因为急躁凌乱得像是涂鸦。
信手涂鸦常常是混乱的,一如我此时的头绪,一如我一个多小时精听后,依然摸不太清门路的英语听力。索性往后一倒,披着棉服在椅背上弯曲成舒适的弧度。不知怎么心血来潮,忽然点开了云盘上以前的图片。
翻到很久以前的一些图片的时候,手中的滚轮忽然慢慢、慢慢地停滞下来。我盯着屏幕上几年前在别的省份笑得开怀的自己,忽然想要问问自己,有多久多久没有出省了?
细细想来,从高中到大学,只有大二时因为比赛出过一次省。虽然有壮阔的自然景色,尽显中原特色的美食,可是南方泼墨山水和最前沿的繁华都市,忽然又在我心里闪烁起来。
高考过后,醉生梦死般在重点高中虚度了3年的自己,忽然被分数泼了一盆冷水。距离一本线咫尺,却明白跟一些可能性变成了天涯。浪费吗?好的师资,好的环境,那是我无论如何也道不尽的懊悔。
可是啊,我总是像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新的环境里,竟然迅速适应了,疯狂的大一,各种精彩都体验过了;丰富的大二,努力去争取奖学金,但是比赛活动的诱惑依然无法抵抗。而今,大三上学期快要结束了,一直享受生活的自己,忽然觉得像是被时间追赶了一样———不,是我追赶着时间吧。
形形色色的事情里,我忽然发觉自己,竟然不再对自然、对新鲜城市抱有那么强烈的热望了?曾经我总是想往外跑,喜欢旅游,喜欢在路上,看着窗外的风景定格在窗户上,像是一幅画。路过水田,就是田园画;路过霓虹乍起的都市,就是现代风格的描摹。
初中是外出旅游最频繁的时期了吧,大多是南方,照片里自己还是带着黑框眼镜的学生妹,娃娃短发,水手裙,在照片里,笑得一脸灿烂。
最喜欢的一段记忆一定是安徽那次,原本要走水路的一天,因为一些事情的耽搁,几个叔叔阿姨还有一个小小的我,坐着笨重的大巴士,从陆路穿过。经过白墙黑瓦的南方小镇,经过望得见千岛湖的高速公路,经过长长的隧道,经过窄窄的石桥。
那个镇子,我无论如何也忘不了,屋檐上古老的图案,就在坐在巴士窗边的我的眼前;一只小虫跳到了我那侧的玻璃上,跟随我们行了半程;那个镇子一路上没见过比我们坐的更大的车啦,更多是摩托车,在门口搓麻将的人们都抬起头来看着我们乘坐的这庞然大物,行驶在他们窄窄的小路上。经过一座拱形桥的时候,几乎过不去,大巴擦着边儿“挤”了过去,车身两侧的漆刮擦了不少。那一路的溪流,是我从未见过的清澈,从上往下看,隔了十几米远,我都能看到铺在溪流下的石砾……飘远的思绪忽然被拉回,定睛看了看,嗨,我只是看着图片而已啊。只不过是,在宿舍里,像是笼中囚鸟一般,还是个渴望把外语说得溜溜的鸟儿。
我是害怕自己的一些改变的,人是要往好了去的,可我总害怕一路走一路丢。我怕失去一些对自由的向往,许巍的《蓝莲花》忽然又响了起来。我怕赤子之心不能永存,怕对这世界少了一些热爱……我怕,怕“囚”得太久,忘记曾感受过的蓝天的好。
可是心里最初的忧虑却不再强烈。缘何呢,大概我真的是“老”了吧。渐渐明白,曾经追逐的所谓自由,其实让我丧失了更多的自由选择的机会。年少总是轻狂,肩上担的责任没有几分,却容易被花花世界迷了眼,以为那些繁华只要出发便可触碰,却不懂游客终究只是走马观花的身份。
自以为热爱就要行动,其实却并不甚明白“行动”的真正定义。在汲汲于新鲜刺激的时候,却忘了怎么才是能够把“喜欢”转换为“拥有”的真正方式。所以,这几年我真的变得不再是那个少年的自己了吗?未必,有些成长看起来像是打磨你变得不那么锋芒毕露,甚至不那么灵动活泼,可是事实上,一些更为沉稳成熟的基调,已然被赋予了。此去经年,心似变,有些东西却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存留着罢了。
我此刻的“囚”呀,是为了日后更广阔的蓝天,更真正的自由。彼时,我羽翼丰满之日,才是拥有强大的自由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