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感冒不适，休息在家，常常翻书 打发时间。苏珊·桑塔格的《疾病的隐喻》，就这 样进入我的视野。
　　苏珊·桑塔格，美国文学艺术学院院士，和西 蒙·波伏娃、汉娜·阿伦特一起被称为西方当代最 重要的女知识分子，被誉为“美国公众的良心”。 桑塔格在她的《疾病的隐喻》(上海译文出版社 2003 年版)一书中收录了两篇论文：“作为隐喻 的疾病”及“艾滋病及其隐喻”。书中，桑塔格反 思并批判了诸如结核病、艾滋病、癌症等如何在 社会的演绎中一步步隐喻化，从“仅仅是身体的 一种病”转换成了一种道德批判，并进而转换成 一种政治压迫的过程。文章最初连载于《纽约书 评》（1978 年），由于反响巨大，此后数年中两篇 文章被多次集结成册出版，成为了经典之作。
　　书中，桑塔格以一个知识分子的敏锐，通过 自身身患癌症的痛苦经历，体察附着于疾病之上 的隐喻意义及重压。她认为，疾病并不意味着疾 病本身，疾病在人们的生活中被追加了繁杂的隐 喻意义。她在书中说：“我写作那本书的目的， 是平息想象，而不是激发想象。”作者不是单纯为 了写疾病或者进而医治疾病，是为了分辨出附着 于疾病之上的隐喻意义，即“疾病的隐喻”目的 在于减轻病患者身体之外的精神痛苦。
　　理查德· M·科恩在《盲区：在疾病中托举生 命》一书中进一步表达了疾病的隐喻———一个在 疾病王国里生活的人的内心世界。他写道：“当 一个健康人不可避免地迈进疾病王国的时候，便 感到深深的恐惧。因为他从来没有预料过，疾病 带来的是一个怎样的世界。面对疾病对身体的侵 害之余，他还要面对的是，他人从此将以一种异 样的眼光看待自己，这是另一重的恐惧。”
　　但凡读过《疾病的隐喻》的人，都不会忘记 桑塔格对两重公民身份的论述。她认为疾病是生 命的阴面，是一重更麻烦的公民身份。每个人都 拥有双重公民身份，一个属于健康王国，另一个 则属于疾病王国。“……尽管我们都只乐于使用 健康王国的护照，但或迟或早，至少会有那么一 段时间，我们每个人都被迫承认我们也是另一王 国的公民。”这段典型“桑塔格句式”中最为让人 心动的，是那谶语般的肃穆与绝望。
　　但是，桑塔格是伟大勇敢的。她42 岁时，得 了乳腺癌。在这些文字诞生的同时，她本人正在 为治疗自己的乳腺癌而奔走于各大医院。她拒绝 接受医生的死刑宣判，然后远渡法国，尝试一种 当时还鲜为人知的化学疗法。在漫长的治疗岁月 里，我们还无数次读到她透过笔墨所表现出的不 同寻常的勇气。
　　把这本书往深里读，会发觉有切肤之痛淡淡 地渗出来（如果此刻同样身患病疾的话，感受更 明显）———但你看不到焦虑，这正是桑塔格的过 人之处。
　　“我因光而生，也为光而生，”桑塔格说。 （作者系机关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