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
真正感觉年味逼近是腊月二十九,那晚八点多二哥一家人才从北京赶回来。妈五点钟不到就冒着大雪和寒风开着门灯等候,把眼睛都给盼湿了。雪地里只要有车子的声音,就会有家里人的猜想。终于,随着几声长鸣,全家人纷涌而出。那时,我想,千言万语也不及老妈脸上的热泪……第二天便是大年三十,早餐是大嫂准备的,午餐是老妈准备的。为了延续“早上的年饭要尽量早”的传统,大嫂夜里四点就起来下厨。大哥请来了三叔和四叔,天还没亮的时候,一大家人已经围坐在了桌子旁边。第一杯酒当然是敬给爸妈的,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真正觉得爸妈的笑是灿烂的。屋子里充满了劝酒声、孩子们的打闹声、拿到压岁钱后的感谢声……一时情浓于酒,酒不醉人自醉!
晚上所有人都围坐在炭火旁,烧香、包饺子、嗑瓜子、看春晚……我想,此番其乐融融的盛景是任何金钱、地位、权势都无法比拟的。儿孙满堂并都聚在一起,不正是天下所有父母所期盼的吗?
随后的几天便是往五舅六叔七姑八姨家里奔波。在农村,这些亲戚家要么都不去,要么都去,否则去这家不去那家就会有闲言闲语。所以我们只得匆匆忙忙像赶集一样,家家都得走到。
初七,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无聊时一个人转在乡间小路上,听着远处奔丧乐队的歌声:“忘不了粗茶淡饭将我养大,忘不了一声长叹半壶老酒。等我长大后,山里孩子往外走,想儿时一封家书千里写叮嘱,盼儿归一袋闷烟满天数星斗。都说养儿为防老,可儿山高水远他乡留,都说养儿为防老,可你再苦再累不张口……”我的鼻子彻底地酸了,好久没有这样了!
最后在家的一晚,我选择和大哥一起睡。夜里大哥辗转反侧,我问为什么,大哥说:“这人过了三十岁就是这样,晚上睡不着是常事。”听着大哥的话,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痛:结婚之前的大哥,没有羁绊,敢做敢当,能屈能伸,无论成功失败都拿得起放得下,现在他成了家,走到哪儿都多了份牵挂,做什么事都要左思右想,稍有失误便战战兢兢。他的房子、车子、孩子和票子,哪一样都需要他去操心。这些生活中的种种压力足以让他睡不着觉了!
那一晚,我们谈到:“过两天家里就剩下爸妈,他们该多寂寞啊!”说到老爸的身体日渐衰弱的时候,我们兄弟俩同时叹了口气。农村的孩子只有走出去,才被认为是有出息。在外面无论上班、打工还是做生意,都是在发奋图强。逢年过节多抽空回家看看,多给老人家带点好吃好穿的,多送点钱到老人家手里就是尽孝道。
聊着聊着,我听到了久违的鸡叫声,但却丝毫没有睡意……初八,是我返校的日子,大哥送我去车站。坐在不停颠簸的车上,我和大哥好半天都没有说一句话,在寒风中忍受着离别的痛苦。车站到了,上了车,很无奈地和大哥挥手告别!看着缓缓前进的车辆和消失在人群中的大哥,什么都不想,只想哭……今天,坐在寝室里打开电脑,想着以后工作了可能连过年回家的时间都不敢保证,更难有在春节期间一家人团圆的机会了。感伤之余,记录下了这个春节的点点滴滴,姑且留作纪念,以供后观吧。(作者单位 生命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