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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雅白菜

但凡见过台北故宫博物馆中的 “猪肉”与 “白菜” , 你会从心底惊叹造物主的神奇。如果说那块好似猪肉的 “肉形石” 还有些许人工痕迹的话, 那么 “翠玉白菜” 则完全出自天然, 新鲜滋润, 仿佛是菜农刚刚从田里收割起来的。一块璞石, 经过工匠的精雕细琢, 绿色部位是菜叶, 灰白部分是菜帮, 整棵白菜栩栩如生、 惟妙惟肖,既素又雅。

我想, 如果台北故宫博物馆把 “肉形石” 和 “翠玉白菜” 同台展出, 那么大陆的游客特别是东北客定会联想起 “猪肉白菜炖粉条” 这道北方常见的菜肴。 “翠玉白菜” 乃稀世珍品, 只可雅赏; 现实中的白菜, 却是过冬素菜, 且 “食之可忘肉味” 。其实, 一棵白菜就是一段温暖的冬日记忆, 暖心暖胃, 熨帖舒服。

白菜, 一种极其普通的蔬菜。白菜和其他的蔬菜不尽相同, 没有选择春的生机, 也不钟爱夏的繁茂。过了白露, 细细地整出一块田来, 再均匀地施上些土杂肥, 就成了白菜生长的温床。它们就这样静静地守侯着寒冷北风, 傻傻地等待着漫天飞雪, 在各种蔬菜退隐时粉墨登场成为了主角。生在江南的鲁迅先生曾说过白菜是 “物以稀为贵” , 因为那时 “北京的白菜运往浙江, 便用红头绳系住菜根, 倒挂在水果店头, 尊为 ‘胶菜’ ” 。

然而, 在北方, 白菜可没有那么金贵。记得半个世纪前, 每到冬天就有菜农推着板车在北京的大街小巷叫卖大白菜。有一次, 菜车经过齐白石先生的家门。先生不仅擅画白菜, 也是白菜的忠实 “粉丝” , 于是向菜农 “吹嘘” 自己的画作能值大钱, 之后表示愿意给卖菜人画幅白菜图, 以换他的一车大白菜。不料, 卖菜人生气地说: “你这老头好没道理, 想要拿你的假白菜来换我的真白菜。 ” 或许我们会嘲笑菜农 “不解风雅” , 甚至 “鼠目寸光” 。但退一步讲, 如果菜农慧眼识宝, 珍藏齐白石先生的 “白菜图” , 那他还会觉得地里的白菜鲜嫩养人吗?

我在农村生活过, 知道在农人的眼里,一棵现实的白菜要比一张字画实在得多。记得小时候, 母亲每年都在自家的菜园里种上几分地白菜。收获后, 母亲把一些白菜腌制成酸菜。酸菜猪肉炖粉条算是家乡菜炖品里的代表作了, 把爆炒过的五花肉放入煮过肉和骨头的老汤中, 然后再用文火慢慢炖制, 待汤汁变白, 加入粉条和酸菜, 炖上几分钟便可起锅。香喷喷的一锅炖菜, 粉条丝丝透亮, 经嚼耐咬, 猪肉合着酸菜的味道, 鲜而不腻, 如果再喝上一口浓浓的汤汁, 酸菜那浓郁悠远的香味沁人心脾。家常菜, 家常话, 全家人就在冬季里享用这样的御寒美食, 品味朴素的百姓生活。

朴素的, 也许就是高雅的。素雅的白菜, 靠着它淡淡的味道、 朴素的外表、 平实的品质, 让人们在冬天里感受到一种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