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的故乡在北方的一个小村庄, 黄河从村北绕过, 站在黄河大堤上, 北望是从远处蜿蜒走来,又曲折走远的黄河, 南望是绿树掩映的村落和袅袅的炊烟, 从大堤上下来, 则是黄河水淤积堆成的沙土堰, 他的高度和我家屋顶是基本齐平的,上面曾经有我家的果园, 有疼我的爷爷看过的水井, 可如今果园被砍了, 树桩也未剩下, 爷爷也去世了, 没法再如昨天那样,我一边叫着爷爷, 一边跑去给他送一罐茶, 看爷爷慢慢开门笑着答应。
风吹起, 沙土飘飞, 有些黄土高坡的感觉,也许是沙土眯了眼睛吧,这时眼泪不再值钱,居然又是泪落,无论风雨,无论黄沙, 无论多少贫穷和苦难,如今都变做家乡记忆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让我一辈子无法忘怀融进血肉的那一部分。
最为思念的是故乡村南大片如烟的芦花, 一望无际的金黄稻田, 村北黄河边老态龙钟的柳树, 西边大道的长河落日, 还有那姑姑家的果园里让我十里闻香的金帅, 姨姥娘家挂满枝头红红的圆铃。家里的葡萄架叶子泛黄, 稀疏的趴在墙头,上面不再有小鸟停驻和歌唱, 爬山虎羞红了脸沿着砖墙爬上二楼的窗台, 悄悄探出头来张望, 满墙的红叶一如夏天满街的红裙随风摇曳起舞。最旺盛的当属母亲春天种下的两颗丝瓜,他们早已不满足顺着墙头爬上南屋,于是又偷偷遛上西屋去邻家串门,但是却不小心在所过之处留下一只只胖胖的丝瓜娃娃显露出他们走过的踪迹。 反而是我精心种下的一颗南瓜大摇大摆的爬到院子西侧透明的棚上, 虚张声势的在棚顶摆满绿叶, 不过最后采摘时则露出他一季的成果, 只有一两只小孩手臂粗细的嫩瓜。 第一年种下的无花果心心念念的盼它长大成熟, 可如今依然立冬, 果子还只有葡萄大小, 可是明年总还有希望。
入夜, 在他乡的秋意微寒中我渐渐入睡, 朦胧间梦见小时候的自己, 一手握一盏小小的煤油灯, 一手拿一段树枝蹑手蹑脚的沿着墙角到处找寻那只叫的最响的蟋蟀, 在它的叫声里, 我仿佛又听见了故乡的声音,在它的身上, 刻印着我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