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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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


  我曾怨过冬,怨它寒风冷雨入骨,我顶着透心的凉无处可藏;我曾怨过雪,怨它皑皑飘往别处他乡,偏不睬我一肚相思愁肠。可是如今,我爱极了冬,爱极了雪,爱极了因冬雪换装的校园。
  天色溶溶,华灯初上,你裹着风夹着雨翩翩而来,一袭银色华裳,清清浅浅裹了风尘。那夜的雪是羞涩的,欲落还休,带着犹疑,零星降临,只有借着灯,才得以匆匆一瞥。雪子啊,你为何而来,莫不是天宫的夜太寒冷,才叫你玉碎而下,落拓飘零;还是你童心未泯,来到凡间飞花弄尘?雪子啊,你要到哪里去,为何你飞入草丛就不见,飘入湖中便零散,就算打落在我肩上却也不容我多瞧上一眼,莫非你急着亲吻这方土地,重温与它昔日的情缘?
  罢了,何必询问你的来处,着急你的去处,你能来,我已是欢喜万分了。要知道没有雪的冬是孤寂的,是清冷的,是没有魂魄的。地处南方,春花、夏日、秋月都能尽兴,独独这冬雪总是叫人魂牵梦绕。“素雪纷纷鹤委,清风飙飙入袖。”古人的才气和诗情我都是学不来的,只觉得“雪”是一个美丽的字眼,一字便成诗。无需修饰,百絮落纷纷,薄雾掩星辰,有雪的夜就是浪漫夜。
  唯有冬才能有如此大的手笔,琼芳满地便是晨的惊喜。那日晨起,白雪覆地,长衣护膝,我便出门迎你。你用圣洁的唇,亲吻着这座冬日的城。白了,都是亮眼的白。楼是白的,一座座楼房一改往日威严姿态,反倒是多了几分憨厚可爱;月湖桥是白的,一日未见,湖仙子便系上了素色腰带;道路也尽染了白,车子行人过,留下深深浅浅的胎痕和大大小小的鞋印;就连平日里萧条不打眼的树,星星零零地缀点儿白,倒也显得格外精致了。那日的科大呵,像极了新娘,我从未见过它这般动人的模样。多想生一双翅膀,以飞鸟的视角,饱览这片净土。
  宋代卢梅坡有诗曰:“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诗俗了人。”雪是梅的世界,梅是雪的灵魂,即是有雪,怎能无梅?梅园的一树树腊梅开得应景,静静站在雪地里,瓣瓣冷艳,从蕾到蕊,串串风雅,从枝到条。你倚梅浅笑,眸光莹莹惹人怜。
  雪还在下。风轻时,你是温柔的;风狂时,你是野性的;风停时,你是安静的。
  雪闹时,人心也是闹的。三个四个还嫌少,必定是八九成群,一场大雪撩拨了一校园的狂欢。打场你追我赶的雪仗,那灌入脖子的冰冷,原来是对手来了个猝不及防;堆个憨态可掬的雪人儿,呵着冻得通红,像紫茄子一般的手,还寻思着上哪儿找雪人的手和眼;拍张别具一格的留影,洒起漫天飞雪的,欢喜仰空跳高的,红妆回眸一笑的……雪落下心自然是欢畅的,任凭年岁几何,都按捺不住内心对冬雪的那份莫名之爱,欢喜得像个孩子,把一整年的不愉快都埋没在着风里雪里。
  雪静时,人心也是静的。两个人都嫌多,只想独自一人踏雪而行,想些不着边的心事,听雪轻语呢喃,看残荷抱雪而卧,再伸手惹一指尖儿凉意。想着曾经的似水流年,早已风轻云淡,曾经的繁花似锦,早已曲终弦断,莫要伤怀,把一切新年的小心意写进这大雪纷飞的书简里。
  元旦过后,雪开始融化了,化在我盛故事的杯中。只饮一杯,就醉倒在那份冰莹和醇香里。恍惚醉意间,牵肠挂肚的是科大的下一场冬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