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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毕竟还是春天读《复活》有感


  我喜欢阅读,因为可以从文字中感受自己从未触及过的世界;我也害怕阅读,因为我怕那些被作者注入太多感情的文字会走进我的生活,进而影响我的情绪。对我来说,阅读可以分为两种,一种让人感觉轻松愉悦,另一种则会让人感到些许的忧伤沉重,。我不确定哪一种对我的启示更大,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后者留下的印象更为深刻。列夫·托尔斯泰的《复活》就恰恰属于后者,读起来不那么轻松,却能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虽然几十万人集居于一块很小的地方,竭力将他们居住的地方糟蹋得不像样子;虽然他们将石块埋进土里,不叫花草树木生长;虽然生出的青草全部都被除尽,虽然到处都弥漫着煤炭与石油的气味;虽然在这块土地上的人们滥伐树木并驱逐了所有鸟兽,但是在这座城市里,春天毕竟还是春天。”这便是故事的开始。不难发现的是作者已将故事的结尾在开头埋下伏笔,越往下读,越发觉得春日美好、越发觉得生活充满了希望。这个城市里并不缺乏春日的景象,而人们,尤其是那些成年人,却一直在哄骗着自己、欺骗着他人,使自己和他人都长期处于折磨之中。城市的居民觉得神圣和重要的并非是这个春色媚人的早上,也并非是上帝所创造的美好的人间,他们觉得神圣和重要的是他们自己制定的用来驾驭他人的各种手段。
  农家姑娘卡秋莎·玛斯洛娃因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给商人斯梅尔柯夫喝下了一杯她以为是安眠药的毒酒,结果导致了斯梅尔柯夫中毒身亡,因此被告上了法庭。贵族青年聂赫留道夫恰巧是此次案件陪审团中的一员,在议事室讨论的过程中,陪审团一致认定卡秋莎·玛斯洛娃无罪。显然长时间的审判已让大家疲惫不堪,再加上议事会里的争论,每个人都被弄得头昏脑胀,每个人都想快点结束这次审判,所以每个审判员都没有想起在结论的最后加上“并非蓄意杀人”这六个字,结果讨论结果就这样被记录下来呈上了法庭。每个人都以为卡秋莎·玛斯洛娃会被无罪释放,但是结果却出人意料,仅是因为六个字的疏忽,卡秋莎·玛斯洛娃被判处了服苦役,这是谁都没有预料到的结果,当然也包括她自己,但她并没有能力去改变。而这样的结果使聂赫留道夫十分自责,并将一切原因归于自己,并竭尽全力帮卡秋莎·玛斯洛娃上诉,尽力弥补审判中犯的错。
  事实当真如此?一个人真的会不顾一切地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平冤?或许会有,但我想并不普遍。事实上聂赫留道夫与卡秋莎·玛斯洛娃打小就相识,他们一个是有着高贵血统的贵族,一个是身份低下的女仆,看起来永远不可能相交的两条平行线却意外脱轨,爱情在他们之间生根发芽,但是身份的悬殊早已注定了最后的结局。聂赫留道夫在卡秋莎·玛斯洛娃怀孕后抛弃了她,他选择了自由、选择了远走他乡。而卡秋莎·玛斯洛娃在经历了这一切后变得堕落不堪,为了“活着”,她卑微地出卖着自己。故事回到审判时的那一幕,一切似乎都变得有迹可寻,或许聂赫留道夫从未想过多年后的第一次见面会在这样的地方以这样的方式遇见,一切都发生地过于突然,他也许会不住地祷告,请求上帝到心中来,清洗他身上所有的污垢,他也坚信自己是有罪的,他必须尽他所能来减轻卡秋莎·玛斯洛娃命运里的不幸。他想去见见她,请求她的原谅,准确的说是为了让自己心安。
  卡秋莎·玛斯洛娃始终无法将自己与“苦役犯”这三个字联系在一起,她用偷偷换来的酒精麻痹自己,直到聂赫留道夫的出现,她回想起了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她认为大家都只是为自己而活着,为自己的欢乐而活着,一切有关上帝和有关善的那些语言,都是骗着人玩的。聂赫留道夫的出现让她十分惊讶,她记起了当初的可爱青年,记起了他那让人难以理解的残酷,记起了她所遭受的侮辱与痛苦,而这一切都是在那种使人陶醉的幸福之后所降临的,并且是从那里面接二连三产生出来的。现在的她完全无法将这个衣着整洁的老爷与她曾经爱着的聂赫留道夫联系在一起,他只是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人。她缄默了一会,心里想着的是怎样从聂赫留道夫那得到好处来弥补自己。这似乎和聂赫留道夫想的不太一样,聂赫留道夫认为卡秋莎·玛斯洛娃听到他的忏悔会很快乐,但让他恐惧的是记忆里的卡秋莎已经不复存在了,她并不为自己的地位感到羞耻,相反她感到心满意足,并为此骄傲。即便如此,聂赫留道夫原先所有的打算都不会有丝毫的改变,包括最让他难以接受的婚姻,他愿意娶她,即使她是个苦役犯,只要能够洗尽他在她身上所犯的罪,这些他都不在乎。在他还在思考之际,卡秋莎·玛斯洛娃问他索要了十个卢布便离开了,只留下聂赫留道夫一个人在那空气并不清新的探监室。
  事情仿佛进行得很顺利,卡秋莎·玛斯洛娃十分配合聂赫留道夫,但是一切都需要时间。每一次在监狱与卡秋莎·玛斯洛娃会面的时候,聂赫留道夫总能发现些不寻常的事:老婆婆被人控告纵火而关进监狱,即使人们都知道她确实是无罪的;因没有身份证在监狱里蹲了一个月的四十多位农民工;为一些琐事而被树条鞭打的犯人,即使监狱里的体罚制度已经被废除;一百三十个人因被冤枉关在狱中……对于这些事情,那些所谓的长官早已经见怪不怪,但是聂赫留道夫却对此产生了疑问:难道真的把无辜的人关押起来了吗?在等待卡秋莎·玛斯洛娃案件处理的过程中,聂赫留道夫用自己的“善”解救了更多的人,即使不是全部,但至少尽他所能。卡秋莎·玛斯洛娃的案件在枢密院再次被审理,结果跟律师预料的一样,枢密院驳回了上诉,主张维持原判,原因竟是枢密官们与副检察长厌恶聂赫留道夫出于道德的原因要娶卡秋莎·玛斯洛娃。聂赫留道夫只能选择给最高当局上书,但在这之前,卡秋莎·玛斯洛娃要去西伯利亚服苦役,他选择一路跟随着,必要时给她帮助。
  “太阳被向前推动的低垂的云彩挡住了,一大片浓密的淡灰色雨云从西边地平线上徐徐升了起来。在很远的地方,一场倾泻下来的大雨已经落在田野和森林里了,从雨云那边刮过来了潮湿并夹杂着雨气的空气,雨云时而会被闪电划破,滚滚的雷鸣也越来越频繁地与火车的隆隆声交织在一起。”白天的所见所闻让聂赫留道夫久久难以平静,被带出监狱去服苦役的犯人因天气太过炎热而死亡,但是什么人都没有责任,每个人都在按职责办事,而人却活活给害死了。聂赫留道夫认为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事是因为那些人--省长、狱长、警官、警察都觉得世上存在这样的一种制度,在这种制度下大家不用维持人与人之间的正常关系。一些人失去了人的本性,失去了彼此之间的爱心和同情心,这是多么的恐怖。虽说聂赫留道夫是为了救赎自己去帮助卡秋莎·玛斯洛娃,但是不得不说在这个过程中他所做的早已远远超越了他原本打算去做的。此时此刻留在他心里的疑问也已经完全清楚的解决了,而这也将变成他一生的事业。之后的事情也似乎变得出奇地顺利,最高当局决定再次审理这个案件,那原本被雾笼罩着的一切,霎时间变得清晰明了。卡秋莎·玛斯洛娃为了不耽误聂赫留道夫选择了跟随政治犯,此刻的她早已不再是与聂赫留道夫在监狱重逢时的那个堕落不堪的女人了,她重拾了对生活的信心,对自由充满了渴望,我想她会生活得更好。一件事的结束意味着另一件事的开始,虽然结局与聂赫留道夫计划的有所不同,但看起来模糊不清、不够明确的结局,却是最好的答案。从这时开始,聂赫留道夫也处在了一种全新的生活环境里,因为从这时开始,他所遭遇的所有事,对他而言都得到了一种与过去全然不同的效果。若问他这一生这一崭新的阶段有什么样的结局,我想那是属于将来的事。
  “太阳炙烤着大地,绿草到处生长,不仅在林荫道,而且还由石板缝中向外钻,到处都是一片翠绿。桦树、杨树和稠李树吐出粘湿芬芳的叶子,椴树上露出一个个的幼芽。寒雀、麻雀和鸽子如往年春季那样已经在快乐地筑巢,苍蝇被太阳照暖,在墙壁上嘤嘤嗡嗡骚动。花草、鸟儿、昆虫,还有孩子们全都欢欢喜喜。”华美的叶片终会落尽,生命的脉络也会在这个过程中变得历历可见,可是不管怎样,“春天毕竟还是春天”。(艺术学院 马文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