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语说，“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在我国众多的高等学校里自然有“尺”、“寸”之分。一般地说，那些老校、大校、名校、强校，自然属于“尺”；说北语属于“寸”的一族，恐怕不会有异议。但这里的“尺”和“寸”都是就一所学校的总体来说的。我们说“尺有所短”，就是说，总体上有名、且强，并不是说你里面的任何一部分都强，你总有薄弱的部分。反过来说“寸有所长”，一个学校总体上规模小、专业相对单一，并不等于它没有强的方面，毫无所长，或许它之所长，就是那些“尺”之所短。这就是辩证法。拿北语来说，规模小、专业少，这是不争的事实，也是不可改变、不必生拉硬拽去刻意改变的事实。可是这不等于我们没有强势的专业。所以我认为，“尺”们应该正视自己之短，“寸”们则不必自惭形秽，灰心丧气，应看到自己之长，和可能成为“长”的增长点。
　　我们要提升北语的办学水平，就看是否能抓住我们的强项，不断发展；就看我们能不能发现和培养新的强项，增加我们这个“寸”类学校的“长”。这是把握大方向的问题。如果我们一心总想放着我们之所长，往综合大学里边挤，那无异于拔苗助长，南辕北辙，可能永远强不了。或者总是拿自己相对薄弱的地方跟人家“尺”之长项比，那就越比越泄气，失去自信，就很难立足于强校之林。
　　所以，正确认识我们北语之长，非常重要。具体来说，北语最大的强项是对外汉语教育，是国内办学时间最长、师资力量最强，经验最丰富的；上世纪80年代之后，又及时抓住时机，发展成学制齐全的对外汉语教育系统。正因为这样，北语保持了国内对外汉语教育龙头老大的地位，是众望所归的。在此基础上，北语办成了许多大事，如创办了国内第一份专业刊物，建立了国内第一家专业出版社，第一个汉语水平考试中心，发起举办了各种类型和各种规模的重要学术会议（包括北语主导的数届国际汉语教学讨论会）；就连国家汉办最初也是由北语筹建的。假如我们顺着这个势头继续发展，跟上对外汉语教育的新形势，我们的这一“长”，就会稳固持续地发展。可是这种势头到了90年代后期以后有所减弱，我们的影响力风光不再，在一些领域被“边缘化”了。我想这是值得我们认真反思的。
　　我们还有其他一些“长”。我仅举一例，就是我们的高翻学院，这是我们抓住了自己潜在的增长点，发展成的“长”。短短七年，从无到有，从弱到强，近几年来，在国内已经颇具影响力。不久前偶遇高翻学院的刘和平教授，谈起高翻学院的发展过程。她告诉我，刚开办时，新生录取比例是1:1.2，而七年之后的今天，已经是1:15。可见这个专业已经被社会所承认。她还说，更为可喜的是，高翻学院的教师队伍，从始至今，非常稳定，我想，这是更为难能可贵的事，是事业发展的保证。高翻学院的经验，值得认真总结。
　　以上二端，对我们是很有启示意义的。
　　一、对于自己的“长”，应该抓住不放，不能停滞；自己若是抱残守缺，不求进取，那就首先把自己矮化了。一项事业，要与时俱进，跟上形势，不断创新，否则，迟早会被别人超过去。
　　我觉得，我们应该提倡那种人无我有、人有我新的精神。我们的对外汉语教学曾经是“独此一家，别无分店”的，无人跟我们竞争。可是，现在全国从事对外汉语教学的高等学校，已达数百家之时，我们还泰然处之，坐享龙头老大的头衔，就要落后。我们必须另辟蹊径，才有出路。我曾经有一个观点：教学必须有理念（办学亦如此）。我觉得我们现在缺的就是创新的理念。我们要从国内追逐国外外语教学理论思潮的队伍中摆脱出来，因为那样不但追不上外国（追上了也不过是炒人家的冷饭），而且可能被拖垮。与其花费精力去追赶外国早已过时的“时髦”，还不如用心用力走我们自己的创新之路。
　　教学理念的创新，应该是全校所有专业的努力方向。我们每一个专业都要思考：我们的专业跟别家相同专业有什么不同？有什么别人所不能代替的特色？如果以前大家都“大路货”过来了，那么，从现在开始，就不能继续“大路货”下去了，必须根据自己的条件，找出发挥自己特长的点子，我相信，大家都这样做了，我们这个“寸”的长处，就不止高翻学院一家，而且会越来越多。
　　二、要抓住机遇，凡是跟我们强项有关的新事物，要当仁不让地抓到自己手里，不然，就会流失，拱手让人，成了别人的“长”。有几件具体的事，我认为是可以引为教训的。一件是对外汉语教学史的研究。本来，这一领域的研究，在我校应该是当仁不让的，何况早在1990年吕必松就出版了《新中国对外汉语教学发展概要》，为对外汉语教学史的研究打下了重要的基础。1999年我在大连举行的中国对外汉语教学学会第六届年会上，发表了一篇《对外汉语教学学科建设的一个重要课题———谈对外汉语教学历史的研究》，可谓开了一个“马前炮”，然而无论是吕先生的努力，还是我的“马前炮”，都未在本校听到反响。而北外的张西平教授，却以他学术的敏感，对拙文做出及时的反应。那次会后不久召开的汉办科研规划会上，张教授就提出了一个选题：西方人早期汉语学习史调查，并于2003年出版了洋洋近百万言的专著，为北外日后成为对外汉语教学史研究中心奠定了基础。随后，张教授马不停蹄，在北外成立了研究中心，2005年在澳门举办了世界汉语教学史国际学术研讨会，成立了国际性的学术组织，秘书处设在北外。于是，北外就水到渠成地成了对外汉语教学史的研究中心。第二件事，我们学校在对外汉语教学图书资料方面，是比较全的，数量也很大，是有很大优势的。可是长期以来，我们对此毫无敏感，既不建设，也不争取，结果，“国际汉语教学教材研发与培训基地”被中山大学拿去了。机遇总是稍纵即逝的，需要主事者有高度的责任感与敏感。前年，有鉴于外国学生不能利用图书馆这一高校的普遍现象，我向学校建议，为外国学生开设图书馆分馆，使他们方便地找到他们能够读懂、听懂的书籍和视听资料。一旦这个分馆成立了，就开了国内的风气之先。但两年过去，这份建议仍然石沉大海。我想，我的建议被搁置事小，若是这件事被别的学校抢了先机，我们就又失去了唾手可得的一“长”。此三例说明，如果说我们在对外汉语教学这个领域有被边缘化的危险，那么，也怨不得别人，而只能怪我们自己。
　　三、高翻学院的经验告诉我们，我们要善于发现自己之“长”，发现一个，培育一个，使之做大做强。我觉得，这样的生长点，高翻学院绝不是独苗，应该还有，只看我们是否能够发现。
　　四、说到争气，我看就要在自己的“长”和可能的“长”上去争，才具有可操作性，才能落实。最近，教育部长在人大代表通道上讲到大学排行榜时说，不要太在乎那些排行。我想把它引申一下。对“211”“985”和现在的“双一流”，我们也应取这种态度，也得正确对待。我们要撸起袖子努力干，练好内功，在自己的强项上下功夫，发现、培育新的增长点。这比任何排行和称号都强，这才是正道。管他“三非”还是几“非”。我做强了，被社会承认了，被学界承认了，只要提起某个领域，人们首先想到的是北语，那我们就立住了，到那时，那些空名号还有什么意义呢？
　　多年前，我写过一篇短文，是说北语怎么办出特色。我举了西四那个只有一间小门脸的包子铺（那时候该店似乎还没有名字）的例子，什么时候从那里过，什么时候都看到排大队，就因为它的包子做得好，受顾客欢迎，把紧邻的西四小吃店、京城名馆同和居的小吃部都甩在一边。这家包子铺用自己的业绩证明了“寸有所长”的道理，我想，我们要有西四小包子铺的这种气概，发挥所长，埋头做好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