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杂赋
晨光寥落,日暮西沉,冬去冬来,岁岁枯荣。每一天在闹铃中骤起,在寂夜里合眼,时间就像家里上蹿下跳的猫,总在不经意间滑过,却永远无法忽视。奈何随着年岁渐长,总觉得时间不够用。“怎么这么快就到点了?怎么这么快就必须得洗洗睡了?还有好多事没有做完。”人其实很容易活得像个陀螺,饱满地欢跃着,被无形抽打着,不停旋转,甚至与《盗梦空间》中的陀螺一般,在现实与梦境间纠缠。而时间这个维度,确实跨越了现实与梦境。我常在走神的数分钟内,回忆起自己顽皮单纯的幼时事情,很难清晰回忆起人物的乡音,但画面却似胶片电影般生动。时而,白驹过隙般,却又在不停与人的商谈、电话、会议中一晃就过了数个小时,惊讶于自己在这数小时内仿佛失忆一般。
我常常想着今天需要完成些什么,却时而难以完成,只有明日复明日。也许是我给自己的时间太少,每分每秒挤得太满,却也可能是在走神、磨叽与无用的对白间不经意放走了太多,然而不论怎样,从总长度来讲,每个人拥有的时间总数差别并不大,顶多几年上下。时间的质量却大有不同,就像冰与水汽,紧密的抑或稀散的,选择哪种的权力却不一定全在自己手里。有时觉得自己像坐在独轮小车里被推着跑,却又觉得明明时间是自己的,为什么很多时候不可控呢?我常在使用一整块时间时,接到碎片化的琐事指令,就好比简单的被要求帮忙取个东西,或复杂点的被告知有个表需要急着填。这会让我有强烈的撕裂感,像一刀把一块完整的蛋糕剁成两块。如果碎片化的琐事再多一点,恐怕就不止两块蛋糕,而是蛋糕渣。我也常信誓旦旦地想着要利用好空余的时间多读书,甚至计划好从20:00点至22:00点要雷打不动地学习,可当19:59时摸出了手机,接下来的时间都变成它的时间了。
久而久之,我妥协了,甚至不再敢妄于划分时间。可能像我一样的大多数人,在生活的台风中如纸片般飘摇的人们,最终都会妥协吧。但唯有不愿妥协的人,才有可能在生活的台风中活得像个铁砣,往哪一丢就砸出个坑,任其雨骤风急也能持恒实现自身的愿望。我钦佩可以驾驭时间的人,无论是他想将时间用成飞溅的瀑流还是用成温润的湖。这样的人可以在繁花簇锦中瞥见高远的天穹,像山鹰一般用看似同样的、淡然的动作翱于云间。钦佩而心向往之,那该拥有一个多么纯净而又震撼的视界。而我向往的生活模式,亦是能够驾驭自己的时间。能在车行于秋黄漠绿、阳光细碎的荫道时,不光只叹息没有多余的时间出游,看层林尽染,而可以直接下了这个决定:“周末,我们郊游去。” 在这样的决断力下,自己就是真正的自己,不必再附属身份与定位,自己便可面对自己的真心——一定是足够安静、毫无杂质、非常坚韧的一颗心。要拥有这样决断的能力,那一定是将“活在当下”做到最实,将“今日事今日毕”做到极致。能够正确计划自己的日程,懂得自己能够承担的责任,正视自己的能力范围与边界,不拖沓不纠结,活成这一道秋冬季清冽直白的风,拉着时间本身恣意地奔跑。
至少,不会错过岁月银河中每一个耀眼的星系,不会在迟暮之时对已用过的时间报以悔恨和叹息,那时节最好的画面,一定是看着鸭蛋黄般温暖的夕阳渐沉,水彩画布般绸缎的云霞流转,仿佛终于能捕捉到时间的流动,像粼粼湖水的微光,闪耀在周身永恒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