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夜思□夏洁
楼下超市太阳般的白炽灯直愣愣刺着我家卧室的天花板,屋外的烟花爆竹“噼里啪啦”地喧闹个不停,而我则躺在床上想,“哎———,今年的元宵节真是有点无奈。爆竹、电视里的元宵晚会、超市里大甩卖的汤圆,这都不是我知道的元宵节。”
元宵节是什么?
记忆告诉我,元宵节是花灯。
奶奶抱我看的花灯是孙悟空灯。想当初,我尚幼小之时,还需奶奶抱着才能在人群中眺望到老街上的花灯游行。记忆中那时乡镇小街道还没有明亮整齐的路灯,偏偏昏黄的灯光衬托出了花灯的神奇。以至于每到元宵节,我的耳朵中就会想起奶奶的欢叫声:“囡囡,快看,孙悟空来了。”于是那盏孙悟空灯就活灵活现地出现在我眼前。他约有1米来高,正摆着自己的经典Pose,一手拿着金箍棒,一手撑在额前,不时在拿灯人手里转着圈,向四面八方眺望。我依稀记得那支灯队里还有粉红盈盈的莲花灯,金光闪闪的星星灯,摇摇尾巴的金鱼灯,背着九齿钉耙的猪八戒灯,但活在记忆里的只有这盏小孙悟空灯和奶奶尚未苍老的一声欢叫。几十年来,这盏花灯早已不单是一年一度的元宵节记忆,更成为今生今世奶奶和我情意的印证。它告诉我,奶奶在我生命中的价值。
隔壁哥哥让我记住的是兔儿灯。同样与这盏兔儿灯联系在一起的还有一句话,“我们元宵节要游行,老师布置作业,每个人都要扎一盏灯。”记住兔儿灯的我必定还未上小学,因为隐约间这盏兔儿灯让我对学校产生了向往。原来学校这么好玩,老师会带你在元宵节游行,教你做很多神奇的东西,那些大人才会的东西。于是,我盼望着自己能早点上小学,这样我也可以在元宵节的时候,不再是看客,而是神气的拿灯人。我希望自己能拖着自制兔儿灯走在游行的队伍里,一路上人们指指点点地说,“快看,这盏兔儿灯多大,眼睛还是红的。”可是这个愿望我始终未曾实现,不知从何时起小镇上的元宵节再也没有花灯了。至少从我读小学起,也就是1988年之后,小学从未组织过花灯游行。
今晨路过一家杂货铺,店门口挂满了喜羊羊、灰太狼等各种漫画人物的塑料花灯。这种灯装上电池就会发光,但我找不到花灯的感觉,找不到元宵节的感觉。
我的花灯不是单数,而是复数,它不是孤零零地握在若干个人的手上,它是一场盛大的集会,应该拥有“花市灯如昼”的绚烂。我的元宵节也不是一场物质化的狂欢,它是一次家庭的缔结,应该涌动着脉脉亲情和美好回忆。并且,这些亲情和回忆也将随着元宵节的花灯,揉碎了融进我们的生命里,温润地包裹在我们的心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