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报
电子报

听,这春天的故事


  唐人张泌曾描写过一段女子无聊时的场景“睡起卷帘无一事,匀面了,没心情”。这段话写得好生有趣,可世间之大,如果能有份细腻通达的心态,便也不难体味到这尘世间的小滋味。
  窗外,是不是春天和,白日暖,云悠悠地牵出一朵一朵细长的瓣?“新年都未有芳华,二月初惊见草芽。”你看路边泼墨般晕染出的大团嫩绿,唧唧歪歪地叫嚣着这个讨人喜欢的季节;眼前的阵势已经不是“黄四娘家花满蹊”了,什么“桃花一簇开无主,可爱深红爱浅红”也太片面啦。抬眼看看,黛粉、瓷白、浅紫、鹅黄全都膨胀出来,把这清淡素雅的世界闹腾得生气勃勃,分明就是“草树知春不久归,百般红紫斗芳菲”嘛。
  心有猛虎的人都能细嗅蔷薇,这么招摇的春天谁还顶得住撩拨,不出门走走?这个季节呀倒也文艺得很,自作主张推着你迈开一步又一步,再悄悄地纠正我们的用词,是“踏青”呀。
  前些日子,我去玄武湖走了一遭。说来也巧,那是个清闲的让人恍惚的下午,阳光酥软云淡风轻,从地铁站冒出来的一刻仿佛能听到体内血液汩汩流动的声音。没有任何计划和目的,连这个地铁站都是因为觉得名字好听才蹦跶下来的,于是乎,眼前的楼房,路,车,行人,全成了我眼中的风景。高楼鳞次栉比,马路开阔通透,路上车水马龙却依然有条不紊,行人匆匆,神色倒静谧安稳得像《人间失格》的一位检察官。这六朝古都中,连拂过面颊的风都隐隐透出些帝王气,一声一色都令人气定神闲。
  走至湖畔,又是一片开阔。是水光潋滟,是天高树远,是地久天长的光景。沿岸而行,眼睛里包容进蓝天碧水一草一木,思绪放空,和眼见的景致悠悠游荡。大概人在极度平静时总能遇到些惊喜,就好比看着眼前堆烟的杨柳,不知由来地想起一句诗“无情最是台城柳,依旧烟笼十里堤”。突然觉得和眼前所见甚是相似,便把全诗在脑子里“搜刮”出来,是韦庄的《台城》。
  “江雨霏霏江草齐,六朝如梦鸟空啼。无情最是台城柳,依旧烟笼十里堤。”这一看,哪里是相似,分明就是景致的重叠了!闪现的灵光让我惊喜得措手不及,好似时光飞速流转至千年之外,而我眼中所见和千年前的诗人完全一样。试想一下,公元883年的光景,一位满腔抑郁的才人在玄武湖边意难平地抒发悲痛,借古伤今,转眼2019,一个行人突然想起了他,被这时间与空间的跨度震撼,想问问这千年一叹是否已悄然散去,这平淡之景下是否还留有更多喜怒哀乐的灵魂?
  这大概就是踏青的惊喜,感知世界的收获。
  “春山多胜事,赏玩夜忘归”有何不可?“撒盐空中差可拟”的粗气逗笑也好,“未若柳絮因风起”的温婉灵动也罢,出来听听春天故事的细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