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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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城市的春天


  这座城市的春天,清脆而卑微,缱绻得经不起任何等待。
  一阵光阴,一场春天,在这座城池,短暂得让人徘徊、怜惜。午后窗台下,慵懒的阳光,郁郁葱葱的豌豆苗已经挤破了旧花盆,破败的纹路,暧昧得像裂了缝的丝袜。虽然窗外阳光明媚,但影子投下来,室内仍有一丝丝凉意。
  两年不见的老友来武汉了,虽然都很忙,但我们还是抽了点时间一起吃饭,静静地聊着。地儿不大的川菜馆子,还不等这座城市的华灯盏盏亮起,早已是人头攒动。我结识的朋友们聚餐时都爱细嚼慢咽,一点都不关心周围的热闹劲儿。太热闹,反而冲淡了老友重逢的温柔。老友见面,若不能温柔,那感情又怎能细水长流?
  傍晚的时光很疏懒地过去,而我们的思绪也信马由缰起来,也可能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我们爱瞎扯,不怀好意,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要去找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兴高采烈地踩着单车,一起去郊游。
  是这样的想法太陶醉,还是我们的情绪不够激昂?即便就这样瞎扯,吧嗒吧嗒地干兴奋,我们也丝毫不愿意挪动重逢的脚步。我们都太理智,没有老友见面时的热情相拥,只是用一个拳头抵在老友肩膀上,送上一个默契的微笑。
  酒桌上,我们聊得也并不多,相互说着最近各自的改变,打听着对方圈子里好友的现状,“哦,原来他们现在走到了一起……”我们一边羡慕地感叹着世事难料,一边有趣地互相观察着对方眼里的风霜。当然也会聊到过去,也会说到某些出了校门就再也没见过的人。我们极力勾画着往事的模样,而这样即兴的三言两语,使过去都变得支离破碎起来,像风化掉了的陈年银耳,早已不再是当初的滋味。
  餐厅里的声音越来越嘈杂,趁老友聊开的时候,我看了看邻桌的男男女女,打量着他们凹凸有致的脸孔,他们翕合的嘴唇,夹杂着各式语调的寒暄,与对方的冷漠抗争着。我揣测着,或许他们曾经相识,是光影的交汇让他们再次相遇,而此时他们各自怀念着;或许他们是初次见面,是缘分的巧合让他们一见倾心,而此时他们彼此幸福着。有个话题是始终绕不开的,而此时此刻,我执拗着不想谈分离,似是故人来,显然这只是我们对离别很暧昧的错觉。
  黄昏将至,空气里低低地浮动着轮廓模糊的夜色,天很快暗了下来。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老友要走了,而这座城市的春天,相逢的季节,短暂得不肯为任何人驻足停留。酒足饭饱,我们相互搀扶着摇摇欲坠的身子,走出这家店。送老友上了回住所的车,没有太复杂的告别仪式,一个人慢吞吞地腆着肚子走回来,想着久违了的老友脸孔,晚风拂面,表情很享受。
  回到宿舍,打算给室友的豌豆苗挪个窝。这里的春天实在太短暂了,在我的印象里,黄昏中,夕阳下,一本书的功夫,便到了夏天。在武汉,春天被夸张成幸福的童话,而秋天被法国梧桐单调光秃的枝桠渲染得越发苍凉,所以在这座冷热对立的城市待久了的人,情绪往往纠结在了伤春悲秋的漩涡里,找不到出口。
  繁花似锦,处处温柔,春天是写给冬天的情书,只是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当年同窗之情,来年你我何日才能再聚?朋友,这个城市的春天,很快就会过去,而我会很怀念,很怀念! (作者单位 中文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