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书
作为一个常年浸泡在电影世界的爱好者,电影《绿皮书》一上映,我便迫不及待地拉上朋友去影院看了。看这部片子的初衷,是因为它一举拿下了第91届奥斯卡金像奖的最佳男配角、最佳原创剧本、最佳影片三项大奖的名头。我想,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绿皮书》应该是一部值得玩味的好电影。《绿皮书》改编自真人真事,讲述了一对在生存背景、肤色、性格方面各不相同的公路搭档,在穿越美国南北腹地旅途中发生的故事。在20世纪60年代种族歧视严重的美国,黑人钢琴家唐·雪利为顺利度过南方巡演,雇用了一位粗鲁的、名叫托尼的白人司机,两人在巡演过程中矛盾、冲突不断,但最终都巧妙化解,整个故事令人啼笑皆非、却又温情感人。
白人托尼常年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他性格粗鲁暴躁,擅长耍一些小聪明,来获得属于自己的利益。即使丢掉工作,他也能靠自己一顿吃26个热狗的肚量赚取50美元的赌资。相反,黑人钢琴师唐优雅高贵,他住在富丽堂皇的公寓,为富人们演奏钢琴,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唐,用餐时要在腿上铺上一张材质优良的餐巾,演奏时的钢琴也只用施坦威钢琴———钢琴界最顶级的品牌之一。这两个在生活中看似毫无联系的人,因为一次偶然的雇佣关系,一起度过了两个月的时光。
起初,托尼和唐互相看不上对方。托尼是一个种族歧视者,他曾把黑人管道工用过的杯子扔到垃圾桶里,此次答应做唐的司机也不过是因为丰厚的报酬。托尼有多么瞧不上唐的严肃无趣,唐就有多么反感托尼的粗鄙无礼。《绿皮书》以一种十分巧妙又诙谐的方式,制造着二人之间的摩擦,这种摩擦绝非针尖对麦芒的纠纷,而是在一次次地相互“侵犯”中杂糅着无奈、忍让与理解。性格大大咧咧的托尼对唐提出的“不准在车上抽烟”“礼貌规范用语”的行为嗤之以鼻,但当他看到唐像王子一样演奏时,钦佩羡慕的神情便浮现出来。唐对“不卫生”的炸鸡敬而远之,托尼不由分说地把炸鸡递给后座的唐,唐手足无措地接过来,也借此机会享用了一次“不卫生”的美味。从这里开始,二人慢慢走入彼此的内心。在相处过程中,托尼开始慢慢了解唐,他看到了唐的孤独。随着路程的一路往南,歧视黑人的现象也越来越严重。唐只是在酒吧喝一杯酒,便受到了白人的凌辱;两人一起逛西装店,店员看到唐是黑人便不允许他试穿西装……唐看到托尼和剧院外的黑人赌博时,也提醒着托尼不要和他们同流合污。一路上,托尼为唐摆平了巡演路上遇到一次次的困难,唐也慢慢接受了托尼,化身为浪漫的诗人,为托尼给妻子的家信提笔润色。
除了唐和托尼跨越阶级的友谊,本片最值得关注的,便是种族歧视的问题。唐本可以在北方演出,拿着三倍的薪水在派克大街派对上广受追捧,而他选择了来到歧视黑人严重的南方进行巡演。因为面对种族歧视的问题--“光靠天赋是不够的,改变大众的想法需要勇气”。唐放弃安逸的环境,只想凭借着自己的力量去改变严重的种族歧视现象,他想靠自己的一言一行告诉美国南方的白人:黑人也可以是优雅的,黑人并不比白人差。在酒吧,面对白人的羞辱,他礼貌绅士地解释自己只是来喝杯酒;面对西装店店员不让黑人试穿衣服的歧视,他也只是温和平静地走出西装店;白人禁止他在酒店内上厕所,要求他去外面的“露天厕所”,他宁愿驾车回自己的住所解决也绝不接受白人的羞辱;在最后一场巡演中,乐队成员、白人观众为他的精湛技艺专门赶来,而在演出开始前,他连坐在餐馆就餐都不被允许……在一次又一次的歧视背后,他倔强而又理智地维护着自己的自尊,凭借着超乎常人的勇气试图去融化白人内心的坚冰。
电影中最让我动容的一个情节,发生在一个雨夜。托尼和唐如往常一样驾车行走,却被白人警察拦下。警察见坐在后座的唐是黑色人种,并得知托尼也是德裔“黑鬼”后侮辱他们,托尼一时气愤打了警察,两人因此被逮捕。最终唐把电话打给了总统肯尼迪,唐和托尼得以释放。从警局出来的路上,唐和托尼激烈地争吵了起来。托尼说:“我一生都住在布朗克斯的同一个街区,我每天为了家人的生计奔波,你呢,你住在城堡的最顶层,到处旅行,为富人们演奏音乐。我住在街边,你坐在宝座上,我的世界比你的黑暗多了。”唐听了这话流着泪回答:“是的,托尼,我孤身一人住在城堡里,有钱的白人付钱让我演奏钢琴,因为这让他们觉得自己很有文化。但当我一走下舞台,在他们眼中,我立马就变成了一个黑人而已,因为这才是他们真正的文化。我独自忍受轻视,因为我不被自己人接受,因为我和他们也不一样。所以如果我不够黑,也不够白,那么我到底是谁……”
看到这里,我十分心疼唐。正如一位网友所说,唐作为白人来说太黑,作为黑人来说又太高雅,他代表着比黑人更少数更弱势的群体。这场南方巡演之旅,对唐来说不仅是一次音乐巡演,也是为了与种族歧视作无声的对抗,改造南方人的歧视观念。歧视来自于无知与傲慢。面对歧视,唐采取了一种理性的、非暴力的方式。作为弱势群体的黑人,唯有以非暴力的方式,才能让白人从思想上受到触动、在潜移默化中逐渐改变固有的观念。种族之间有歧视,普通人群中也会产生歧视。我们生活的世界丰富多元,人与人之间不仅有肤色、外貌、身材的不同,也有智商、社会身份、成长环境的不同,这些不同造成了每个人认知上的不同,不同人群之间的“歧视”也因此产生。因此在与他人相处过程中人人都该自省,杜绝“傲慢与偏见”,以一个宽阔的胸襟温柔地接纳身边的人。
一部好的电影往往都是多主题的、高包容度的。这部两小时的电影,除了反对种族歧视这一主要主题,还渗透了不同背景的两个人相互影响、相互改造,在此过程中又自我改变和救赎的主题。唐和托尼在旅途中互相改变,设身处地地为对方着想,建立了深厚的友谊。一向严肃高雅的唐,不仅爱上了“不卫生”的炸鸡,也放下“只弹施坦威钢琴”的身段,为底层群众进行演奏。托尼由一个种族歧视者转化成为平等看待黑人的人,他身上甚至也多了几分唐的稳重。最终,不止他们二人发生了变化,与他们接触的一些人,也变得友善。影片的后半段,唐在黑人餐厅内放下自己的原则为民众弹奏肖邦时,几个人面色严肃地上了台。紧接着的是唐躲闪的一个特写--唐以为这些人要再次对他进行凌辱,结果他们配合唐完成了满堂喝彩的钢琴演奏。再比如,警察再次拦车,却不是要刁难他们,而是友善地提醒他们车胎漏气了。在影片的结尾,原本歧视黑人的托尼一家,也热情友好地欢迎着唐的到来。你看,原本被暴力和歧视包围的唐,最终也在温暖的灯光下和酒吧演奏者融入到了一起,原本为难有色人种的警察再次拦车也只是善意提醒他们汽车有安全问题。一些看似糟糕的绝境背后,总有惊喜和好运在不远处等待我们。
我无法轻易地对《绿皮书》下一个简单的定义,正如我们的生活总是充满着无数的变数,也充满着无数的温情与美好,我们或许会因为某个人、某件事、某本书、某部电影在不知不觉中发生改变。改变的或许是我们固有的观念,也或许是我们成长的模样……观看电影的两个小时中,观众时而笑声不断,时而脸上挂着泪水,因为托尼,因为唐,因为正在被故事改变的他们和我们……(艺术学院 曹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