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两个字, 充满了童年的每个角落。记忆中有每年春天与山水相逢, 随波放走的一只只纸船; 有在草色初盛时节与同伴嬉闹到星月高悬, 被泥水打湿的一条条裤子; 有每一次落日余晖, 旭日东升。
幼年时, 眼里其实并没有世界的概念, 觉得镇子是个好大的地方, 每次出门, 都会乖乖地让父母拉着手, 躲避着街上的钢铁巨兽。 唯有小院墙角随着季节变换的树叶, 园子里弯腰摘着豆角的奶奶, 才会真正让自己感到安心。每年春天, 温度宜人的风让每个调皮的孩子都不甘心静静地坐在家里。可无常反复的天气, 又会让他们担心玩耍兴时是否会遭受暴雨的突然袭击。
春天的雨总是在不经意间来临, 又匆匆而去。留下泥泞不堪的清晨, 阻隔了想要到处疯跑的童心。
也许喜欢一件东西只是因为它曾经在你的脑海里刻下了温柔的影子。 无论人, 亦或是风景。 无数的人和事就在一刹那间擦肩而过, 在拥挤的时间中湮灭, 又在记忆的长河中翻腾。时间的琐碎, 夹杂着五味杂陈的美好,痛苦的拼搏镶刻着永不褪色的乐章。生命中的回忆, 那般倔强顽强, 也只有甜美如斯才不同凡响。
我喜欢走在被细雨冲刷过的那条会在春天长满青苔的石板路, 偶尔慢慢蹲下, 拾起一块石子, 随手扔在路边的小水洼里。 看着溅起的水花, 荡起波纹, 心中总无法避免地浮现出一些画面。或是身体伏在叶子上, 随着水波上下沉浮, 像一粒尘埃, 埋没在汪洋深海。 或是沉入水底, 化身为平凡的水滴, 被大地拥抱, 与泥沙亲吻。化身一片青叶, 在无际的清澈中肆意张扬, 放空的灵魂在雨水的浸润下翩翩起舞。片刻, 待思绪回归身躯时, 便顿然醒悟, 徒留些对现实的慨叹, 这略有些清冷的小路, 也只有我这样的闲人才肯停留吧。
微微的细雨, 也聊胜于无, 穿行在满是回忆的过往,巷子间留恋, 转角处湮灭。
我喜欢雨过后的镇子,即便它有些岁月的痕迹停留。但被雨水点缀的屋檐, 和青草蔓延过的石阶, 总是意外闯进这雾气缭绕的清晨。角落里挂着水珠的树桩, 焕然一新, 刻满岁月的波澜不惊。搬起石块, 铺在泥泞的门前, 小心翼翼跨出门口, 这是每一次雨后出门必然经历的场景。撑着伞, 透过雨幕望去, 这安静的世界, 只有安静的我。甚至可以忽略脚下的蹒跚, 雨丝的摇曳, 唯我与同样孤寂的天地, 长存与这一刻。就这样驻足, 享受时间流逝勾勒出漫不经心的窒息感, 西山日落, 美景奈何。
雨后的傍晚, 粉紫色的霞, 铺满了如墨的夜幕。薄凉的云盘绕起微弱的月, 运气好的话, 你可以透过稍有些光的不同寻常的月的踪迹。但大多雨后的夜空都布满浑浊的云。你不必苛求于茫茫天地, 自淡然处之, 这残凉的夜风便于你无可奈何。从南边径直走向北面, 渐渐长大的自己突然发现, 镇子太小, 城南的风雨吹过羊场小道,打湿了城北的石桥。扶着围栏, 低头看着冲破围堵的涓涓河水, 思绪也随着它慢慢远去。我不情愿踏过这堆满蹉跎的石桥, 左边是我刻在灵魂的乡愁, 右边是我忍不住盼望的畅想。走过桥, 便出了镇子, 走出了童年。
记忆中每次春雨过后, 除了多云的天会挂上一道虹外, 就是晚饭餐桌上多的一道香喷喷的蘑菇酱。母亲耐心地洗净晾干之前采下的蘑菇, 摘下在园子中搭好的棚子里早已种下的白菜,忙碌的一天便多了这么一道美味。恬静的时光总是留存于过去, 每一天昏黄的灯光, 都存下童年回忆的过往。每一次春雨绵绵不绝, 也洗不净顽皮闯祸刻在大人眼里的过往。
夜色在睡熟时悄悄退去, 时间辜负了清醒与懵懂的记忆, 时间的高谈阔论, 青春的虚与委蛇。记忆总是愿意搁浅在美好的土地, 春也是生命中为数不多的一个。
我喜欢家乡的春, 就像我喜欢家乡一样, 我喜欢邻居家趴在墙头的黄猫, 林子里鸣啼的雀鸟, 每次夜晚都吓得我不敢出门的大树, 百宝恒生的园子, 和爱我的奶奶。我喜欢家乡的春, 是因为我喜欢那时无忧的自己, 温柔的时光, 和温柔的春雨。
家乡的春是寒梅初落, 是绿草初生。是入榻时暖暖的落日, 是梦醒时微凉的春风。是 “草色遥看近却无” 的诗意, 是 “斜日寒林点暮鸦” 的旧时光。家乡的春是家乡的柔美, 家乡的春是家乡的多情, 是一根线连起来的风筝, 是一条条马路人流的纵横。家乡的春悄然无声, 雪消冰释, 万物复生。 “若待上林花似锦, 出门俱是看花人。”
清风无话, 迷雾晨霞, 居室幽清, 枕诉春华。迢迢云烟浮白色, 点点柳绿过江春。皎月残风割穹幕, 青山斜雨落碧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