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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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米香


  炊烟袅袅,落日的余晖笼罩着一片片紧密的房屋,几只鸟雀划过林间的枝叶,留下一串串碎碎的声音,浓浓的米香随着炊烟飘荡在邻家的街道上。
  犹记得小时候调皮的我和一群小伙伴们嬉戏不知归家的傍晚,奶奶在门前呼唤的声音催着贪玩的孩群,一切的一切都如风铃般摇起了那些抹不去的过往。
  一口大锅,一个勺子,放入一筛子饱满的米粒,倒入一定量的水,在大火的速热与细火的烘焙下,米和水在锅中咕嘟咕嘟地跳着,随着热气徐徐上升,飘出了纯正的米香味。这可闻还未可食的米香味总让心急的我等得不耐烦,一遍遍问着奶奶,而她总是笑着让我再等等,然后专注地烧火,用长长的铁杆子架起稻草,让一团团火焰在其舞动,待锅里开出乳白色花朵,泛起浓郁的香味,再用几根粗大的木柴压住大火,留些许温度让米粥在锅中继续发出咕嘟声。缓慢的过程仿佛在雕琢着一份工艺品。
  待我们围坐在灶前的桌子上,奶奶握着勺子,胖胖矮矮的身子紧贴着灶壁,她微微踮起脚尖,用粗糙的手揭开锅盖。扑面而来的热气模糊了奶奶的脸,顷刻间,整间屋子都被米粥浓醇的香味裹挟着,温热的空气甜甜的。脱去一天的忙碌感,我们畅谈着琐碎的小事,白瓷蓝边的碗中盛着香醇的米粥,微黄的灯光却照出了清晰的轮廓,可爱而美好。
  每每捧起这碗让我急不可待的粥时,绵绵的热气总柔柔地拂过脸颊,轻轻吹气的模样应是带着儿时的稚气。爷爷意味深长地告诉我那乳白色的米粥是泛着米油的,熬煮后的粥有不一样的米香味。于是我学着大人的样子,抿一口这简单的粥,咂了咂嘴,让小小的米粒滑过牙间,让粘稠润泽的味唇齿留香。这米粥似乎有魔力般,那甜甜的米香也总是能抚慰那颗躁动的心与叫嚣的胃。
  时光荏苒,我逐渐成长,那时的米香在熟悉的街道慢慢走远。大多数的我们奔波于远方的路途,离家的脚步愈来愈频繁。吃惯了即食的快餐,习惯了复杂的味道,习惯了在高技术时代下妥协的心。追逐于梦想和现实的途中,头顶仰望的是被高楼分割后的天空,鼻间闻到的是烟火的味道,想起那个争玩,争玩,惊起一群归鸟的傍晚,念着那缭绕于心间的米香,再望着那个存留了我回忆的故乡,我不禁潸然泪下。是啊,马不停蹄的我们哪里有耐心去熬煮一碗简单的粥啊!行色匆匆的我们早已在高铁般的生活节奏中抛去了浓醇之香。
  岁月在流淌,年轮在扩展,那个曾被米香注满的村庄也如落日般悄无声息地走远。记得有一次,公交车驶过村头,我看到一群佝偻的老人坐在长长的凳子上,稀疏的白发映出了落寞的孤寂。那一刻的我竟莫名地呆愣住,思绪飘向往昔的深海里。阳光依旧的温暖,只是照耀的地方冷清得可怕,浓醇的米香也渐渐飘远。
  只是累了的我还是会停靠在曾经的渡口,喝一碗简单的米粥,品一味平淡的米香。看着奶奶在灶前的背影,如一个守望者般站在不变的原点酝酿最香甜的幸福,我的心间仿佛找到了走失的美好。
  回头望一眼,那老街的腔调依在,叶脉的淡淡清香和着浓醇的米香,悠悠地回荡在记忆中的家乡,落满金色阳光的田埂染着守望的目光,期盼着牵挂的儿女再静尝一碗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