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变卖了海洋之心的第五年。
泰坦尼克号抵达纽约后,杰克便带着露丝离开了她原本的世界,她的母亲,她的未婚夫卡尔,以及她原有的一切奢侈生活。两人变卖了海洋之心,在美国一个遥远的小镇上过着平凡夫妻的生活。
“杰克,你能不能不要再抽烟喝酒了,看看你这些年为了烟酒花了多少钱,我们还要养孩子!光靠你卖画的收入,我们还能支撑多久?”露丝提着满满的菜篮子回到家,看着倚坐在沙发上喝酒的杰克,一股无名火升上心头,皱起眉头说道。
杰克对此充耳不闻——他早已经习惯了变得喋喋不休的露丝。他慢慢吐了一口漂亮的烟圈,才说道:“亲爱的,今晚的晚餐我想吃烤鸡,你买回来了吗?”
“买了,我现在就去做,你一会儿记得去接孩子。”露丝叹了口气,提着菜篮子走向厨房。自从决定跟随杰克一起远走后,她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没有了穿不完的丝绸长裙,没有了曾经摆满桌子的香水和胭脂,也摆脱了母亲和卡尔的束缚和逼迫,她变成了小镇上的一位全职家庭主妇。曾经没做过的家务事现在对于露丝来说已经是小菜一碟,洗衣,做饭,打扫,还有照顾她和杰克的年仅四岁的孩子。露丝没有工作,一家三口的生活全由杰克卖画的收入维持。“我也算是一位艺术家的太太”,露丝常常这么想。
艺术家的太太走进厨房,马上“啊!”地尖叫了一声,杰克闻讯赶来,“原来是只蜘蛛,亲爱的,它马上就不会再吓到你了。”杰克轻松地笑了笑,把蜘蛛抓走,离开了厨房。
因为这只蜘蛛的出现,露丝做晚餐的心情都没有了——刚刚在菜市场与史密斯太太发生了争执,回到家看到丈夫这副懒散的样子,现在又看到可怕蜘蛛,真是糟糕的一天!
即使心情再颓靡,晚餐还是不得不做。
夜幕降临,家里出现了小男孩稚嫩的声音——杰克把孩子接回来了。
“爸爸,今晚你陪我做木工好不好?”
“当然好了,你做什么爸爸都愿意陪你。”
露丝把烤鸡从厨房里端出来,招呼父子二人吃饭。即使露丝的手艺的确一般般,杰克还是吃得特别香,他感激他的妻子每天为他准备三餐,感激她为自己生了一个这么可爱的孩子。
晚饭过后,父子二人在客厅热火朝天地做着木工,露丝则在厨房不停地忙活刷碗收拾。
好不容易等到孩子睡着,露丝面对着做完木工后一地的残碎,再次生起气来,想去质问杰克为什么不主动收拾打扫,但看到杰克正在画板前认真作画,她又默默拿起扫帚。
这天晚上,露丝做了一个梦,梦到她回到了以前的生活。她穿着华丽的丝绒裙子望着窗外,不苟言笑的母亲总是看着她不让她乱跑,仆人送来了精致的面包和咖啡对她说:“露丝小姐,请用早餐。”
露丝从梦中醒来,看到熟悉的房间和床,杰克仍然躺在身边,鼾声一阵接着一阵。她怅然若失,有些怀念曾经的名媛生活。虽然枯燥无味得令人生厌,但是的确衣食无忧,她只需要保持现状,听从安排,嫁给卡尔当一个精致的阔太太,一辈子待在舒适圈里。
但是她还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做出了影响她一生的决定,面包与爱情,可遇不可求的后者成为了她的选择。现在,“露丝”不是一个名媛小姐的名字,而属于一个普通的女人。当时在仓促中,她以令人惊讶的低价贱卖了海洋之心,为了彻底让他们找不到自己,她和杰克去了很远的一个小镇,买了一栋房子和一辆车。普通的美国主妇露丝,每天在自家后院的小菜园忙活,一边祈祷着丈夫杰克的画能越卖越好,一边操心着孩子的教育问题。她好像得到了曾经想要的自由,可是好像也并没有——前后两种生活的巨大落差和各种鸡毛蒜皮的家务事快要让她窒息了。人总是不会彻底满足的,拥有了爱情,她又暗自想念曾经唾手可得的面包。
要是一开始,妈妈能同意她和杰克在一起,那该有多好啊!因为一次在旅途上的邂逅和心动,就这么轻易改写了自己的一生。“瞧瞧,多么疯狂的女人,当时真是便宜了海洋之心的买家”,露丝想。
露丝看向身边熟睡的男人,结婚成家后,当年教她吐唾沫的毛头小伙子现在已经稳重许多。为了她和孩子,他不停地创作,但是他的烟酒习惯也花费了不少钱,家里的生活质量提高得非常缓慢,因此她和他吵过好多次架。要知道,孩子不断长大,要花费的只会越来越多。露丝甚至不知道几年后的他们是不是要卖掉车子来维持生活。
“如果能重来,你还会这样做吗?”
她的心里骤然响起一个声音。
露丝自己也不知道。
其实这个问题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人生从来就没有如果。
如果泰坦尼克号没有碰到冰山,成功抵达纽约,杰克和露丝会发生怎样的故事?他们是坚持相爱,还是各自回归原本生活,我们不得而知。
没有如果,杰克永远留在了那个黑夜中冰冷的海水里;没有如果,露丝这辈子也没有嫁给那个叫杰克的男人;没有如果,所有事情都不会重来。悲剧是将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就像伟大悲剧《罗密欧与朱丽叶》里的传奇爱情最终以悲剧收场,《泰坦尼克号》的故事结尾也同样凄美,令人感慨唏嘘。
古往今来,多少对令人羡慕的神仙眷侣最终在婚姻的围城里一别两散,分崩离析。或许正因为这样的结局,才保全了男女主角刚刚萌芽的绝美爱情。戛然而止,没有后续,最终变成了一段名叫露丝的老人脑海中的,如海洋之心般珍贵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