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母亲打电话告诉我:今年的甜酒酿好了,发酵过程很顺利,“酒酿”溢出很多,酒味醇香甘甜,她已经用土坛子给我密封保存好,等待我春节回家过年时再拿回来享用。
阔别故乡多年,虽然已经很久没有品尝过由母亲亲手酿造、新鲜出炉的甜酒味了,但对甜酒的那份钟爱非但不减当年,反而变得愈发浓厚。酿制甜酒,是母亲几十年来一项日常的冬季活,每到农历冬腊月间,母亲就会到集市上买些“酒药”(丸子型酵母),然后选择一个双日子熬更守夜的开始酿酒。
小的时候,我不懂母亲为什么非要选择在双日子和在深夜酿酒,我认为那是母亲迷信思想在作祟。后来听父亲说:酿酒是一项细致活,也是一项技术活,容不得半点粗心和马虎,否则是酿不出好的甜酒来的。母亲选择在双日子酿酒,纯属是为了图个吉利;至于为何选择在深夜,是因为白天人多事杂,母亲无法全身心投入到酿酒中。
我深深记得,每到酿酒当天,父亲总会在下午就提前把火房里的柴劈好,而母亲则会把糯米用水淘洗干净后浸泡。到了夜幕降临之时,父亲把火燃得旺旺的,母亲把浸泡到位的糯米用大木蒸子蒸熟后,晾在簸箕里,等温度冷却适宜后再放入酒药,来来回回地搅拌均匀,最后再用塑料袋子将搅拌均匀的糯米密封起来,用背篓装好,放在火炉边进行发酵。
从表面上看,酿制甜酒程序似乎很简单,其实不然,它对室内温度要求很严格,不能过高也不能偏低,温度必须适宜,不然会发酵不成功。同时,酒药的量也显得很重要,不能多也不能少,放多少少酒药要根据糯米量进行合理调配,很多人酿酒时都会选择用称来配置酒药量,而母亲煮酒多年,向来都是凭自己的经验来添加酒药,而且从未失误过。她酿制的甜酒,始终是全村子最醇香、最甘甜的。
在甜酒发酵期间,母亲基本都是大门不迈二门不出,她每天守在火房里添加炭火,用心观察着甜酒的变化。那时候,我也喜欢每天陪着母亲坐在火房里,一边吃着柴火洋芋和烤红薯,一边不停的去探闻塑料袋里的甜酒是否产生了甜味。
通常来说,在温度和酒药量都适宜的情况下,糯米在发酵后第三天就会产生明显得甜味,然后味道逐渐变浓,直到塑料袋子开始“冒汗”、酒酿从袋子的底部溢出,就意味着新鲜的甜酒可以出炉食用了。
新鲜出炉的米酒醇香甘甜,味道特别的正宗,可算得上农村一道名副其实的美味甜食。每次甜酒出炉,母亲都会为我们盛上满满的一大碗,让我们吃个尽兴,吃个开心。当我们津津有味的品尝着母亲酿制的甜酒,都感觉吃在嘴里,甜在心里,而母亲则乐在眼里。
听母亲说:发酵成功出炉后的甜酒是不能长期敞存的,所以甜酒出炉当天,母亲除了舀一些给村里邻居们品尝之外,其余的甜酒在完全冷却后会立即用土坛子装起来密封好,存放在屋里阴凉的角落里,等食用时再打开,以防漏气变质变味。
我记得,密封存放后的甜酒多少就会有一股辣味和酸味,就不能直接食用了,但它却是煮汤圆、粑粑、和酒水最好的调料,也是农村人招待亲戚朋友必不可少的甜食。母亲酿制的甜酒,甜得自然纯朴,不像白砂糖、冰糖那般腻嘴,所以每次亲朋好友们品尝后都会津津乐道。如果是甜酒水,总能喝上两大碗,若是甜酒粑和汤圆,总能连汤带水的吃完。
如今,农村人的生活条件变得越来越好,市场上的甜酒和取代甜酒的饮料应有尽有,很多人家已经不再有酿制甜酒的习惯,唯有母亲依然保留着这份情怀,继续为我们酿制甜酒,直到她慢慢老去。 母亲酿制的甜酒,在我们三姐妹的眼中和心中,是永远不可替代的甜食。所以每次听母亲说甜酒酿好了,心中总会莫名的生出一股浓浓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