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来看我
毕业来海大工作快三年了,我多次央求母亲来我这儿小住些天,看看传说中的青岛的山海风光,但因家里事情冗多无法离开,一直没有成行。今年4月下旬,母亲终于说最近有空了,于是我让赶紧买长途汽车票。29日,母亲从家中启程,经延安、太原、石家庄,30日早上抵达济南,我接上母亲,再坐火车当天下午到青岛。这不但是母亲人生头一次出省,而且还是连跨三省呢!
5月的海滨旅游城市青岛,今年姗姗来迟的春天一发而不可收拾,公园里花团锦簇、百花吐艳、绿叶竞展,街道两旁繁花似锦、万花争放、芳草茵茵,海大校园里自然也充溢着盎然的浓浓春意。两天一夜的短短时间,从陕北黄土高原来到黄海之滨,母亲一下子就被青岛的迷人春光震惊了,连声啧啧称赞眼前的真青岛要比电视上的更加漂亮。母亲还笑着说,要是把家里养的那只她最喜欢的狗“大胖”带来就更好了。
头几天,初来乍到的母亲有些像《红楼梦》里的刘姥姥进大观园。连连见到的新奇、不断涌现的惊喜、城市生活的规则,都使母亲显得略微不知所措。不过,在电视上见过很多世面的母亲很快就适应了,还时常让我注意过马路不要闯红灯。母亲虽没有念过大学,但却正儿八经地高中毕业呢,加上常看电视,所以知道的不少,也懂的很多。我称赞母亲真厉害!这使我和母亲在聊红瓦、绿树、碧海、蓝天的青岛时十分顺畅。
将近一个月的温暖时光,在天气晴好的时候,我带母亲经香港路走遍了从火车站到石老人的全部市区沿海一线(栈桥、八大关、第一、第二、第三和石老人海水浴场、音乐广场、五四广场、奥帆中心、麦岛、海洋娱乐城、海洋公园、雕塑公园),游览了海大鱼山老校区、浮山校区和崂山新校区,逛了中山公园和百花苑,看了被德国占领的殖民地时代留存下来的基督教堂和天主教堂,以及民国时期保留下来的商业文化意味浓厚的劈柴院和江宁会馆,经湛山寺、植物园爬上太平山,从电视塔下山到台东商业区步行街,从西到东把浮山九峰爬了个遍,坐轮渡经薛家岛到金沙滩再经黄岛返回,还观光了崂山南线(八水河、太清宫、仰口),最后去了烟台栖霞牟氏庄园,拍了五百多张经典照片,真可谓把青岛绝美的自然风光和城市风光足足饱览了个遍!
青岛市区公共交通发达便捷,我和母亲出去来来回回基本都是坐公共汽车。有趣的是,母亲常被热情友好的年轻人主动让座,也许是因为操劳半百的母亲已经白发不少了吧。母亲对青岛印象最深的,除了城市绿化、山海风光、社会风貌、商业交通,就数让座了,称赞这里人的素质就是高。我开玩笑地说,“妈,您现在都混成被让座的老人级别了,您‘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苦多年,恭喜终于熬出头高升啦!”母亲会心地嫣然一笑,甜甜的笑容冲散了饱经风霜的岁月痕迹,让我这个没有多少出息的儿子倍感欣喜。
出去游览和饭后散步的时候,我每每牵着母亲的手。在我的记忆中,此前我从来没有这样认真地牵过母亲的手———现在不记得的小时候那是另一回事。母亲的手,厚重而柔软,让我记起了五六年以前总是调皮地要和母亲睡在一起感受母亲胳膊光滑皮肤的美妙。时光荏苒,如今母亲已经头发花白,粗糙感占据了整双手。但我依然真切地感受到母亲的双手是那么的柔软,舍不得放开。正是这双手,含辛茹苦的母亲把我和妹妹从小一手拉扯大,养育成至少没有拖累社会和国家的人———自豪地说,继承了父亲的衣钵,成为有用的人———光荣的人民教师。
母亲手慢,一辈子都停不下来,终日从早忙碌到晚。这次到我这里过没有繁多家务的放松旅游的日子,却也一直闲不下来。母亲一进我宿舍还未坐稳,就动手要给我洗衣物。直到临走前的半小时,母亲还洗我的一件衬衫。我常说,“妈,儿早就长大了,这些洗衣物的活我自己能干,您还是歇着吧,比如躺会儿,或者吃点东西。”尽管我一再这样声明,母亲还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和上班去的时候,把应该洗的衣物都一一仔细洗了个干净,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晚矣!母亲把我的纽扣订好,给我缭好裤脚,缝补好布门帘,拆洗了有些年没拆洗过的垫在床下的被褥,并把从家里带来的一床新棉被改造好。
此前,我虽然知道世界上的母亲都是很美、很伟大的,但也许是男孩粗心,我从未能像这次一样切身地深深感到母亲果真是这么的美和伟大。这次母亲不远千里风尘仆仆地来看我,让我惊喜地发现,我原来幸福地拥有这样一个全天下最美、最伟大的母亲!这种幸福感,源于母亲给予我的伟大母爱。正是因为这样,每当别人惊异于一个看上去很不起眼的农民母亲居然能够有这样一个看上去就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儿子陪伴的时候,我都会更加牵紧母亲的手,让母亲更加成为令人羡慕的自豪的伟大母亲。
在母亲来看我的这些日子里,最让我和母亲高兴的是请三位好友同事在陋室中吃饭。母亲常担心我在外孤苦无亲无依靠,我说有好友同事和师兄师妹呢,不孤苦也有依靠,经常互相请客,吃吃喝喝,玩玩乐乐。趁母亲来能做好饭菜,我请三位好友同事到我宿舍聚餐。他们的到来着实使陋室蓬荜生辉。母亲忙着做饭菜,我张罗着让他们坐下吃喝,说笑间,一大盆清蒸螃蟹消灭殆尽。席间的一张洋溢着温馨与快乐的合影定格为一种永恒的记忆。
世间最美味可口的饭菜出于母亲之手,即便山珍海味也无法与母亲做的粗茶淡饭相媲美。母亲来后,给我蒸馒头、花卷和包子,做饺子和手擀面,煮排骨、小米绿豆粥和拌汤,调凉拌菜,每顿饭都换个新花样,好让我像假期回家在家里一样舒舒服服地吃饭。每到附近青大一路早市时间,母亲总是早早起床,赶着买新鲜的菜肉、海货和瓜果。就这样,我舒坦地过着每天每顿饭都不需要为吃啥而操心的逍遥日子。
然而,这样美好的日子不知不觉中飞快而过,转眼就到母亲应该回家的时候了。5月29日上午,我把母亲送上火车的下卧铺安顿好,叮嘱再叮嘱,最后一个跳下车。当火车缓缓启动,站在月台上的我舍不得,心里涌现一股热流,泪花充盈着双眼。但我却并没有表现出离别的泪水和情绪,反而微笑着挥挥手,并且没有跟着火车小跑一段,也没有看着火车驶出车站。我只是希望这样做能够让母亲看到儿子确实长大了,坚强到足以能够让她老人家放心回家。
出站坐上公共汽车,这近一个月的时间里习惯了有母亲陪在我的身边,现在没有母亲的身边,一路都感觉很不自在。回到宿舍,我茶饭不思两三天,时不时飞信和电话提醒母亲在路上注意这儿、注意那儿,直到母亲一路顺风地经西安和延安回到家里,才把心放在原来的地方。但我依然能够感觉到母亲来看过我,因为屋子里弥漫着母亲久久不散的气味和爱……亲爱的母亲,儿子爱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