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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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帘吹笛晚 石砚捧香多

□ 陶   英


    前天就是花朝了,百花的生日,我不知道都会有谁记得。
    去年的今天,应该是下着雨,桃花辛夷紫藤一串儿报着花信。那天晚上,我们没有去自习,在教四门口挂起彩幡,点上昏黄的灯,放上谜语。是不是很像拦在大街上的苏三?往来的君子啊,你们都来看一看,看一看我们遗忘这么多年的花朝,忘记了的百花生日。几乎每一年,我们做花朝节灯谜会,老天爷都会毫不吝惜的挥洒他的眼泪。是感动吗?还是规劝?
    想起四年前的樱花节,那几天我们下了课,从不同的教室奔向樱花大道,在那里挂起了关于中国传统花文化的介绍。几乎就是在樱花大道上,喊爱我们自己的花吧,牡丹梅花玉兰杜鹃种种,哪样不是几千年厚厚的沉积?
    我们年复一年地喊着,年复一年地拦着过往的君子。
    诗社的故事已经很陈旧很陈旧了,诗社的故事也已经很俗套很俗套了。总会有那么一些人,静静地坐在喧闹的背后,弹上一曲幽深古调,喟叹一声。这几乎就是我们的写照了。当古典已然成为人们妆扮风雅的一种标签,我们的喟叹尤其无力。他们在电视看看于丹,底下谈谈刘心武,倘若再往剧场赶上几场《牡丹亭》,几乎就是博古通今风流儒雅的才子了。谁还会静下心来,爱上这样陌生而遥远的背影呢? 
    春英诗社的名头,大概都是因为红楼论坛吧。才女王颖与红楼论坛曾经一度名声大作,震动江城。我也有幸会过王颖,有幸参与著名的红楼论坛。那时,教五的多功能厅挤满了人,前门后门都挤不进去。王颖在台上讲,我们一群人就坐在台下的地上,俨然众星捧月。因为那台阶只能背着坐,回头看屏幕得把头扭个不停。“行人多顾盼”,实在累了,便看看那黑压压一片人群,灯火阑珊,真是一道美好的回忆了。
    后来王颖去了北大,带着深厚的文学素养和对红楼梦的深深热爱,以及清幽珞珈山上的点点灵动。但是,也有她带不走的东西——红楼论坛永远属于武大,红楼梦永远是古典里的一朵小小的花儿,我们站在春天的花海,为谁采撷那一朵美丽的所在?
    诗词、戏曲、红楼、丹青……我们就像那落在了灯火辉煌都市的乡下人,我们用我们好奇贪婪的眼睛张望。古典就是这样,你又怎么会只爱上其中一点呢。别人总说,你们诗社怎么摊子弄得这么大?他哪里知道古典就是一滴墨,在我们新的宣纸上,渲染出缥缈迷离的一出水墨山水。
    譬如说在那年的秋天,我们联合新成立的京剧昆曲研习社,一起演出。说是演出,其实有点过,也就是我们一群爱好者在那里自娱自乐。到了去年夏天,我们还粉墨登场,跑到京昆舞台上,在《白蛇传》里顶了几个龙套,听胡琴咿呀,听锣鼓咚咚,看那些真正的角的优美唱腔和身段,我们也就跟着一起陶醉。 
    相约古典,守护心灵。这是我们招新时候的口号。这是一个心灵栖息的桃源,这是一个亲近古典的云台。前辈有诗云:灯下论诗赋,霜中就菊花。异乡不寂寞,诗社可为家。这里就是我们守护心灵的家园了。每一个黄昏,轻轻地敲着棋子,看窗外的忙忙碌碌;或者吹上一曲不成调的笛子或者箫,渐渐地融进那些夜色里;或者涂抹一些杂乱的山水斑驳的人物;或者诌上几句如珞珈山、东湖水一般的句子;或者在一个明媚春日或者秋日,我们一起来到风轻云淡的所在,嬉闹,看花观景,悠哉竟日。每一次看那一家灯火,看那一片竹帘,便是心安处了。
    莫放春秋佳日过,最难风雨故人来。人生得一日如此佳境,可以足矣。心斋曾云,若无翰墨棋酒,不必定做人身。人身本是个多愁多病,可是古典的熏染,棋子的闲韵,茗茶的氤氲,还有那些故人的纪念回想,轻易抛之不去。 
    躲进小楼,到底不是了局,虽然落花流水,春去风流。诗社的同仁们终还是要站出来,站在那大道上唱上一出的。去年石榴红,诗社组织了名为江城五月落梅花的一次原创诗词展示会,形式颇有创新,希望能够唤起一批同道中人,则吾辈也不寂寞。也试图卷起窗帘,放进秋风,古今融合相洽,才是妙境。
    诗社的故事流水一般,故事不竭。偏是那竹帘下隐隐的影子,轻易又有谁抹得去呢?
    古典给予我们古典的使命,诗社的故事在逃逸和责任中继续。花朝年年,虽有雨疏风骤,百花依然芬芳。多么希望那片竹帘之下,会有新的清韵传出;多么希望能有更多的人们,走进古典,和我们一起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