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镌刻在青花瓷上的江南





  无意见听到周杰伦的歌曲 《青花瓷》:“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帘外芭蕉惹骤雨门环惹铜绿/而我路过那江南小镇惹了你/在泼墨山水画里你从墨色深处被隐去……”———柔柔的曲调一如当年的 《上海1943》,描绘出青瓷极品的清新流畅、洗尽铅华,更将江南水乡的离愁别绪描写得婉转细腻,恍然间一股江南特有的温婉气息扑面而来,便在这时忆起了烟雨朦胧、水云萌动的江南水乡。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江南的美,不可言喻,却深入骨髓地随着千百年来无数诗人词人的佳句流传下来,如静静流淌过石上的山泉溪涧,清泠透亮、蜿蜒回环,向人们述说着江南不尽的风情与含蓄。那些沧桑斑驳的青石板路,古朴精致的绣花楼,小巧坚固的石桥,也在江南安宁的怀抱静静沉睡,让人不忍打扰恐怕惊醒了那千年的梦。轻轻走过深巷,依稀见那小轩窗里映在碧纱上淡淡的影子在抬着手拿着绣盘刺绣,似将满腹心事绣进那密密麻麻的针线,仿佛又见那眉目如画、腰肢媚软的旗袍女子轻倚石栏,一声哀怨的叹息,幽幽漾起,时而又白衣素袂立于岸芷汀兰,“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江南女子,没有草原马上巾帼的英姿飒爽、干练利落,却有着别一般的聘婷秀雅、娥娜翩跹,如西施,如红拂,如苏小小,如水的风韵令多少古代君王心醉神迷,唯愿拥着温香软玉不要那万千江山。
  “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头,吴山点点愁”,江南水乡,自然处处充裕着水的流动,也正是那一片片清泠潋滟的水,赋予了江南秀美、灵动和江南人沉静、细腻,也造就了鱼米之乡的丰腴与繁华,江南之水虽无大海一般的浩淼广阔、汹涌澎湃,似是潺潺缓缓地重复着四季变幻,重复着细水长流,没有遇海之时的心潮难平,却有一种抵挡不住的惆怅绵延。春夜缱绻,春鸟稠瞅,连水波也泛起若有若无的涟漪,“风乍起,吹绉一池春水”,河堤白芷的绿中带些氤氲的水气扑面映入眼来。金小髻鬟的浣纱女们蹲于溪边将白嫩丰腴的手臂浸入水中,这样一幅江南水乡的丹青水墨图再加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不但不煞风景,反而有如《清明上河图》的生机勃勃。自古江南便因了它的天时地利成为一直以来的经济重镇,往来商贾目不暇接,街道门庭若市,小商小贩们的叫卖声不绝于耳,更有远处人家飘起袅袅炊烟,油亮的乌蓬船整齐地停靠在码头,船家们吆喝着等待运送货物至天南地北,给江南小镇带来财富和生气,也带来江南代代繁衍生息的不竭动力。而夏季时分,那一大片一大片肥硕圆润而又清净出尘的荷叶,果真是“接天莲叶无穷碧”:叶子压得枝头一直垂往水面,风一漾,柔柔地摆动。“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撑一叶小船,徐徐划过莲塘,任由似散未散的水气裹着轻柔的花香拂过,听着采莲女玉碎清脆吴侬软语的江南小调,或者躺于船板,仰头看着从头顶飘过的莲叶,听着船身下潺潺的水声,一转头或许还能看见娓娓游过的鱼儿影,船身摇曳,仿佛在梦里。即使从未经历过,也必能想象出那般惬意与销魂,难怪乎古代有那么多想要远离朝廷争夺江湖险恶的隐士游侠,试想每日能过这如此轻松自在的日子,若再加一段才子佳人终成眷属的浪漫爱情,纵是当垆卖酒也能令神仙羡慕不已了。
  “古驿入杉关,烟雨锁翠岚。夜来风景好,宿处是江南”,形容江南的词句尤爱一个“烟雨江南”,江南的雨不如北方的来势凶猛倾盆而下,而是似有若无密密绵绵地飘然落下,飘起空蒙白茫的一片,直到看不见远处的天际,看不见晴朗看不见雨停,仿佛要下到地老天荒,斜风细雨,乳燕呢喃,所有唯美的色彩在若隐若现中变得亦幻亦真,朦胧到令人窒息,雨湿了路面,湿了叶子,也湿了游人的心,似带人回到许仙与白娘子初见的那日。不爱走在雨天的路上,但却喜欢倚在窗边听着那细细簌簌的雨点声,“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听得人心静安神,老子的 《清凉经》 中有一句“若能常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自然六欲不生,三毒消灭”。这山明水秀的江南,自是个修身养性的佳境。
  高中时候抱着完全功利的态度去读书,在当时看来除了中心思想就是艺术手法、生涩不堪的辞句,而今却不知不觉爱上了古人这些或直抒胸臆或缠绵悱恻的诗词,读到精彩之处甚至会拍案叫绝赞叹这些文人墨客的睿智敏捷。“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读时似于词人一道为这美丽如画的江南欲归不能而空余断肠的悲哀。
  常听那些在远在北国求学的朋友抱怨当地天气的不适应和对故乡的无比思念,我暗自庆幸不已,只愿继续生活于这依山傍水、如诗如画的江南,三生三世,生生世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