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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的脸偷偷在改变





  在《海角七号》里,总能找到你喜欢的故事和喜欢的人。
  有人为爱情感动,有人为小人物喝彩,有人为音乐疯狂,有人为生活感叹。而我久久难以忘怀的是,阿嘉的继父、恒春的民意代表洪国荣坐在海边的旅店,黯然对着友子的背影问道:“你看我们的海这么美,为什么一些年轻人就是留不住?”年轻时,我们总相信生活在别处,梦想也在别处,却不知道家乡是一个离开后再也回不去的地方。
  生活总在别处吗?梦想在远方吗?似乎我们像是被遗弃的孤儿,在各个大城市里寻找着那种梦想的生活。
  “我×你妈的台北!”石破天惊的一句唾骂拉开了《海角七号》的第一幕。
  黎明前的台北街头,寂静的空无一人。在大城市奋斗了15年,一无所获的摇滚乐手阿嘉,用力将手中的吉他砸向地面,然后启动老旧的摩托车愤然离去,像受伤的猎人孤独地行驶在公路上。
  影片一开始就反映出当下许多年轻人的景象和心态:他们背井离乡,到大城市谋求生计,追求梦想,历尽坎坷,内心充满不为人知的辛酸和艰苦。看到这里我不禁想起了我自己,自己也有这样的感触。早在上小学就听爷爷奶奶村里的人怀着一种无奈的口气这样对我说:“好好学习呀!将来远离这个穷地方。”高中虽说在市里,但老师总是对我们说:“好好考,将来到大城市去生活!”同样带着一种期盼和无奈的神情。
  阿嘉只能回家,一个叫恒春的小镇,位于台湾的最南端。继父洪国荣给他找了一份送信的工作,顶替受伤的老邮差茂伯。可他根本无心这份差事,每天把从邮局领回的信件带回家,一封也没送。生活宛如行尸走肉。直到有一天,洪国荣组了一支临时乐队,请他担任主唱,他的音乐梦想才又再次找到出口。而与此同时,他遇到了日本女孩友子,失意潦倒、同病相怜的两人逐渐产生了爱情。一切正在朝好的方向转变。
  可阿嘉会留下来吗?“年轻时,我们总以为生活在别处,然而电影告诉我们这也许只是个玩笑。因为阿嘉绕了一圈,最终还是在家乡实现音乐的梦想,得到情感的抚慰。”就像有人在外面寻找他的梦中情人,外面世界多么多么美好,多么多么精彩,可最后遍体鳞伤在自己家乡里找到了爱情和归宿。
  也许有人说:“如果我是阿嘉的话,还是会选择离开家乡,因为那个小镇不足以承受我更多的梦想。”
  究竟是谁的脸偷偷在改变?
  “春天的呐喊”曾经给恒春带来活力和希望,然而,在经历13年的发展变迁之后,也带来了极大的争议。每次音乐节到来时,交通拥堵不堪;结束后,狂欢场又立刻变成巨大的垃圾场。更大的问题还在于毒品入侵,令不少人质疑活动变味,让今日的恒春备受困扰。正如影片里的小镇代表所说:“我们当地人有什么享受?有啦,跟着在台下吱吱叫,最大的福利就是捡垃圾。”
  和许多地方一样,恒春也被卷入了当代社会现代化、都市化、一体化的洪流。“有钱人买下了饭店,也买下了海。”年轻人宁愿出去给人家当伙计,也不愿意留下来。
  尽管恒春变得和以前有些不同,但所有家乡都一样。永远不变的是,当在外漂泊的孩子碰得头破血流、落魄而归时,他们一如既往地伸出双手,拥抱那些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的身躯,哪怕那身躯里依然流着叛逆的血液,等待年轻人的回来。
  明媚的阳光、黄昏的沙滩、涨落的潮水,恒春再美,也留不住年轻人不羁的心。和阿嘉一样,每年都有年轻人不断地走出恒春,走向城市,只留下年迈的父母或者柔弱的妻儿,孤独而吃力地守着故土。
  父母在我刚上学那时,就离家而去,把我托给整日在农田里从早忙到晚的爷爷奶奶,在我最需要父爱母爱的时候他们一走了之。像我这样的例子,在那个年代已经是见怪不怪的了。是啊!这么狭小这么落破这么偏僻的地方怎么容得下我们的梦想呢?现在村里的人越来越少了。搬迁的搬迁,离去的离去。家乡的发展,总是迟迟停滞不前。我们这一代人没有一个呆在家乡,要么去沿海大城市了,要么还在外读书。每个人都想尽一切办法离开这个生我们养我们的地方。
  我常常在想,当我们年青的时候常把爱献给了别人,把青春献给了事业,把梦想献给了城市,结果我们年老的时候,我拿什么献给你———我的故乡?
  “你看我们的海这么美,为什么一些年轻人就是留不住?”成天把镇上人才外流、年轻人不愿留在家乡挂在嘴边的洪国荣,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把整个恒春放火烧掉,然后把所有年轻人叫回自己的家乡,重新再造。自己做老板,不要去外面当人家的伙计。”
  为了不让外国人瞧扁台湾文化,证明恒春有人才,洪国荣千方百计在当地人中找了一帮“乌合之众”,组成一支叫“跌破眼镜”的乐队。他不拘一格,挖掘修车工人、交通警察、小学生作为乐队成员,即使是从没摸过贝斯的耄耋老人茂伯,在洪国荣的眼中,也是恒春的人才。“乌合之众”最后给大家献上一场精彩的演出,这也是电影给观众放飞的希望。然而事实上每个人都明白,恒春的人才流失并不会因此有所改变,而洪国荣这个人物也更显其悲剧性。
  从小就来到武汉,我已经离开家乡很多年了。看了电影我很内疚:我的家乡,是不是也有这样的留守老人?他们落寞地守着家乡的一切。那些美好的风土人情,排斥外地人的占有,等待着年轻人回家。
  如何安放我们自己的故事?《海角七号》这部电影,并没有进攻国际市场,他们拍的或许只是能感动自己的故事,使自己能有这个地方的回忆。
  不要把自己给忘了。就像有的人为了学英语把中文都忘了,这难到不失为一种悲哀吗?(装潢0622刘倍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