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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派宁波人语言面貌特写


  现在的新派宁波人,本文主要是指青年学生,应该说大多数都是“双语人”,他们会说宁波话,也会说普通话;他们通常很有场景意识,家庭生活中,他们和父母长辈交流时,会很自然地运用宁波话,但是和同学以及外地人沟通时,一般用的都是普通话。在家庭生活中用方言自然与从小的生活习惯有关,首先习得的当然是母语方言,上了年纪的父母长辈往往不习惯讲普通话,在家里讲宁波话就显得自然、亲近,符合亲情维系关系。
  但笔者在很多场合,所见所闻一些大学生或青年上班族,在用方言交谈中,都参杂着普通话,几乎没有听到至始至终都用方言交谈的场景语段。
  一、语言快速转换在大学校园里,语言作为交际工具,当然要求通用。大学的同学来自五湖四海,普通话自然是共同交际语。大学校门有时成为天然的界限,校门外方言再如何畅行,进了大学校门,很多宁波大学生便会很自然地说起普通话。刚刚在校门口水果摊上问宁波阿姨:“苹果几钿一斤?”拎着苹果踏入大学校门语言便马上自动转换,立即进入普通话状态。
  二、两个宁波人也讲普通话在大学里,哪怕两个同是宁波人的大学生,相互之间的交谈也往往讲普通话。一来是校园的普通话氛围带动了宁波学生自觉地说普通话。他们觉得有外地同学在场的话,两个宁波人自顾自地讲宁波话是很不礼貌的事,这样一来二去的也就成了习惯,真正做到了外地同学“在与不在一个样”,索性通通用普通话交流。二来则是教育的结果,宁波大学生成长的背景离不开普通话,从幼儿园开始,小学中学一路走来,只要是受教育的地方,都用书面语,都用普通话,而且电视和其他传媒也基本采用普通话机制,所以普通话已经成为当代大学生的思维语言。无论思考一个问题,还是写一篇文章,宁波大学生脑海里的语言系统很自然地就会转入普通话状态。
  两个宁波同学说普通话,不仅仅局限在大学校园里,还常常衍生到校门外,只要有一个外地同学一起的场合,便自然形成了普通话氛围。常常在公交车上看到两个年纪相仿的学生,说着流利的普通话,从时事政治,谈到学校里的趣闻,从天气预报,聊到电视节目,一点也听不出他们母语方言的痕迹,正当人们都觉得这是两个外地学生的时候,忽然一个急刹车,其中一个人忽然冒出一句:“哎哟,要掼煞人嘞!”另一个呼应到“是呀,咋末个来该开啊?”众人恍然,原来两个都是宁波人。
  三、书面语无法用宁波话表达公园内,两个宁波青年上班族下班后走在一起。“侬昨末子的电视剧看过伐?就是《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呀。”张艳红跟朋友说的这句话是一句双语表达的话,前半句用的是宁波话,后半句说电视剧名称的时候用的是普通话。这样的用语表达在当代青年学生当中是再普遍不过了。他们表达专有名词或是成语的时候,几乎用的都是普通话,如果要他们用宁波话来表达那无疑是太为难他们了。
  宁波老一辈的读书人,或者是机关干部、或者是乡镇干部、中小学教师,常常喜欢拿了报纸来读,而且妙就妙在他们能用宁波书面语 (又称宁波官话)来读,听上去很有韵味。现在的宁波青年学生是很难用宁波方言读完一张报纸的,而且他们也根本不会说宁波官话。因为现在的青年学生看到书面文字,肯定只会用普通话来读,用宁波话念像在做英文翻译,速度很慢,而且看到许多书面性强的字词,更是不知道宁波话的读音是什么。青年白领张艳红不相信,跃跃欲试,结果拿到报纸,看了标题,《全国人民团结一致,向新的目标迈进》,刚刚勉强用宁波话念完前半句,就傻了眼,只好问道:“这个‘迈进’的‘迈’宁波话该怎么念?”在她的宁波话语音系统里,“迈”差不多发为 “慢”。典型的宁波式普通话———用方言的声调念普通话的词句。
  四、许多宁波话字音已咬不准“你我他”是语言中运用得最多的词汇,按理说每天都在用,而且频率高到五分钟里面就要出现数次。但是听听现在宁波大学生说的宁波话,光一个“我”字,又有几个可以说得标准无误的。“我”字颇为难发,要在喉咙里酝酿片刻,才可以说出,而且舌根要顶着上颚。从前,大凡是不是正宗的宁波人,只凭这一个“我”字就可以辨别。但是现在大学生宁波话本来说得就少,并且往往发音时爱偷懒,音也不发足,“我”字随随便便地吐出,变成了“吾”,或“窝”,变了味儿了。
  其他的字就更不用说了,他们常常想当然地用普通话的读音渗入到宁波话中,于是弄得不伦不类。曾在大学生中试验,随机取了“免疫”和“洁癖”两个词让他们用宁波话说出,果不其然,他们往往念作 “面一”、“洁批”(普通话的声韵,方言的声调),孰不知应读成“面浴”、“洁撇”(同音)。
  “该个词宁波闲话咋讲讲?”不少宁波大学生都会这样犯难。由于在学校里识说普通话,不说宁波话,宁波大学生正面临着减弱,甚至是丧失宁波话能力的问题。作为未来宁波的支柱,这群大学生却正在远离他们的母语方言,具有特色的地方方言正在慢慢丢失。
  五、活色生香的宁波话听不懂方言当中蕴涵着浓厚的地方文化色彩。宁波话作为吴语方言的一种,历史悠远,具有很大的文化价值。但现在对于当今的宁波青年学生来说,许多很有特色的宁波话运用得越来越少了,比如宁波话的“出窠娘”,现在的宁波青年学生肯定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老宁波人都知道指的是“服侍产妇的女佣”的意思,“窠”,本意为鸟窠,引申为被窠,很生动、形象。还有像“塞饭榔头”,也根本不知是什么意思。它是指味道咸而鲜美、很能下饭的菜肴。许多俗语也是闻所未闻,他们根本就听不懂,更不会使用。如“儿子像娘,银子打墙。”、“丈姆一声讴,蛋壳一畚斗。”等俗语,当有人用到这些宁波老话的时候,他们只有干瞪眼的份,跟听外国话一样,不知其意。当代宁波大学生将长成为未来的宁波人,但知道宁波俚语的人越来越少,更不用说用它们了。宁波老话正在隐退消失。
  ([附注]新派宁波人:本文专指土生土长的宁波人,不包括外来人。语言的年龄差异导致语言的差异,本文把80年以后出生的宁波人,暂且称为新派宁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