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报
电子报

双桥文化


  同事想送我一张开车时听的碟片,诸如马思聪先生的《思乡曲》之类。他在学校附近的农贸和双桥市场逛了一圈,一无所获,大失所望地对我说:“我今天才知道,学生们就生活在地摊文化中,哪像个大学?”
  我后来留心了所去过的大学,周围都有些类似的以学生为消费主体的“地摊文化区”,作为城市和校园的必然衍生物,这里活跃着诸多与大学和教育相生相克的因素,是一种文化景观。但能赶得上宁大周围,尤其是双桥市场这般繁荣的倒也不太多。
  宁大学生喜欢双桥,因为双桥无可替代。
  它是放学之后出去透透气的地方,“到双桥去”,是许多宁大学生读书之外的必然选择。别以为没出息的学生才去双桥,其实熟悉双桥,才算得真正意义上的宁大学生。在这里不仅可以吃喝淘宝和休闲,最要紧的是无拘无束,那些学业问题、感情烦恼、就业压力,在这里可以暂时忘记。记得一次下了晚课,我和一位持重有礼的小男生一起路过双桥买杯奶茶,远远的一个男生对着我们的背影大喊:“喂!某某某,你有女朋友啦?”某某某头也不回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不是,是我老师。”神态之悠闲、之无忌惮,和校园里判若两人。双桥就是这样的天堂。
  双桥的另一好处是消费十分便宜,在这里消费的学生基本不会感觉到太大的贫富差异和经济压力。这便宜不是指商品的性价比,而是指质量之外的绝对价格,比如T恤只有在20元以内才卖得动,棉衣不能超过百元,K歌是每小时15元,那些用来讨好女孩子的饰品也都是便宜货色。价钱便宜到这地步,质量当然好不到哪里去,也就别指望什么优美的购物环境了,所以背包是一堆堆的堆在路边的,鲜花是一捆捆的放在塑料桶里的,摆放食物的路边摊随处可见,但学生们不介意,他们不是来比阔的,是来找开心、找平衡的。找到了,高兴了,不用老师苦口婆心地教育,晚上又中规中矩地回去看书考研去了。
  双桥还有一个神奇之处,就是那里生存着一群学生老板。当他们的同学逛双桥掏空腰包时,他们却可能已经赚鼓了腰包。我的一个学生三年级时就不仅自己赚学费,还要养活妈妈和妹妹,靠什么呢?靠的就是在双桥开了一个店。当然这样的学生老板是极少数,大多数开店的学生只是因为好奇或者好玩,过把瘾而已。有些连桌子都懒得擦的学生也会在这里有做没做地开个店,课余时间煞有介事地说“嗨!要不要到我店里看看?”奇怪的是,好像很少有赔的。问其因,说很简单,如果做得不好或者不想做了,贴张转让告示,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安然退出,收到的转让费肯定不会低于你之前付出的那一笔。所以有的人刚转入手就又转出手,好像也能小赚一笔。我的两个书呆子宝贝学生居然也顶了个店面做生意,人少的时候就在店里打开电脑改论文,过家家一样,居然也做得下去。都说市场无情,可是这里的市场好像很温柔嘛!
  还有那些毕了业的“校漂一族”,使双桥的人流更加多彩。他们有些有工作了,舍不得离开原来的环境,仍租住在双桥;有些没找到如意的工作,只好在这里漂着;也有些是偶尔回校聚会怀旧的,衣锦还乡,到那里最能感受今昔巨变?逛完校园,赶紧到双桥!
  当然,人多了,环境就有些复杂,少数不健康的人群和娱乐也会时隐时现,令人头痛。但相对而言,这还是一个相当具有人情味的地方。学生们可以从这个搭在校园门口的凉棚望一眼社会,又不会被外面的风吹雨打,感觉很好。
  我过一阵子就会逛逛双桥,感受那里弥漫的气息,那是一种被商业氛围包裹着表面的人文景象,一种被休闲气氛遮掩着的无奈、挣扎和奋斗的青春悸动;这里真实地生活、成长着一群年轻的知识分子,他们也是宁大明天的一部分。我不担心他们在地摊文化中丢失了高雅,被商业氛围抹去了知识的痕迹,以欣赏的眼光去看他们,我坚信他们有自己的灵魂。
  飘着细雨的夜晚,一个人驾车徐驰在回家的路上,《思乡曲》忧伤而高贵的旋律常常令我痴迷。听着听着,道路没有了尽头,恍惚间这世界上无数精致的灵魂都在与我一同倾听。而这样的感受当然无法与穿梭在双桥的新生代共有,但这并不能从文化的角度说明什么。双桥在阳光下喧闹着,这也是我们的大学文化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