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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子纪念


  89年3月的一个黎明,天微亮,风微冷,空气清新湿润,或许还有一轮弯月在不知疲倦地游弋。
  东方吐白,远远地传来火车碾压钢轨声,哐当、哐当……夹着风,带着电,声响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急促,一声巨响之后,大地恢复了宁静。
  太阳温柔的手轻轻抚摸哭泣过的麦地,一路过去,一片金黄。
  那个叫海子的诗人最后还是选择在光明之前离开,他一生都渴望幸福,却又一直没有找到幸福。他走时,《圣经》、白衬衣、蓝裤子及土挎包,一样没落下,不该带的一样没拿。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走了,仿佛不曾来过人间。
  到底是为了追寻而放弃还是为了放弃而追寻?他的追崇者一直在找他弃世的原因,就像在找死去的国王生前的宝藏。为了富有?为了快乐?为了生存……然而,那个离诗歌王国最近的人已离开,到尘土,到麦地里安息。
  “海子选择了死亡,是放弃还是追寻?”十七年后的某个春天,我独自在一个安静的房间思索着。
  雨,从昨晚就开始了呻吟,一直持续到现在。头上的乌云团,越积越多,彷佛要遮蔽整个天空,花草都怏怏的耷拉着脑袋,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这样的天气,是很适合缅怀人的,比如海子。
  我不怀念海子,我纪念他。纪念不只是怀念。纪念,是庄重,是敬意,还应该是一种力量。对于一个人的选择,我们本无权评论他的对与否,分析、理论、解释都姑且留待以后!
  惋惜海子,惋惜像海子这样的人,不是很糟糕的生活就这么结束了。人无可恋,生命也便脆弱。普通人如是,诗人尤然。不幸,海子是位诗人,他的生命还与骸骨、鹰、泪水、神、疼痛恐惧紧紧联系到了一起。
  这时候,气温微微回升。我抬起头,一丝昏黄的光线透过被雨点划花的窗户,漫射开来,四周弥散着一股花香。
  专注一样事情,往往忽略其他。我一直努力寻找海子心灵的足迹,心无旁骛,闹市区噪杂的声响,并没有打断我的思绪。
  海子一心想驶向上游,但海上那股水流巨大的冲击,使他疲于奔命,肉体与精神倍受摧残。他不想随波逐流,他挣扎、他痛苦,他驾驶着小木船抗争着,他相信自己有力量战胜。当钢铁铸造的渡轮轰鸣着朝他驶过,他没有伸手,没有求救,只是站在狭小的船板上见证渡轮与巨流并相而行。他记在心里,并把它们幻化成诗歌,然后等着殉难。
  纪念不只为了怀念。纪念,是庄重,是敬意,还应该是力量。
  这次心灵之旅,我看到海子圣洁的品质,我看到自己,一个既陌生又亲切的自己。
  海子是个有勇气的战士,他为他的理想而战。一个人来,一个人去,一如他的诗,身前身后,难以被人理解,却又是那么的自然合理。他比我们有勇气,所以,他伟大,我要纪念他。
  做一个人不难,做一个忠于自己的人很难。做一件事不难,做一件自己想做的事却很难。
  海子做到了,我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