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五十峥嵘岁月之建校初
一、初到安达,物质匮乏1961年11月,本着“祖国的需要就是我的志愿”的既定原则,我告别了美丽的燕园,离开首都北京,来到了北大荒上的小城安达,到刚成立不久的东北石油学院去报到。
当时正处于三年自然灾害时期,一些重要的生活用品,全都定量、凭票凭证供应。而年轻教师都来自大城市,每月吃粮一下子由36斤降为28.5斤,伙食质量还下降了,他们当然会感到肚子饿,同时营养不良、胃溃疡等疾病也随之而来,可是一些有病教师却仍在坚持上课。为了使师生不饿肚子,上级就批准去拣粮。由于我的脸盆在哈尔滨换车时丢失,便去购买,谁知那里的脸盆却只卖给刚刚登记的新婚夫妇,买时不但要出示结婚证,还只允许买两个。买肥皂用票,我能理解,买脸盆也要用证,却令我大感意外。此后,我便过了几个月的无脸盆生活,直到去外地出差,才带了两个脸盆回来。
为了掌握课堂教学进度,合理分配课堂时间,教师们上课都要带块表。当时普地教研室四五个教师在上课,却只有两块表。买表吧,大家凑一凑紧上一年也能买得起。但买手表也要票!只得借表上课,借不到表,就带闹钟。一次,我们石虎臣老师讲到中间时闹钟突然闹了起来。“同学们愣愣地看着我,我严肃地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等闹钟闹完了,我便说‘同学们!上面讲完了第二章第三节,下面开始讲第四节……’”课下他对我们说。“是刚好讲完第三节吗?”有人问。“不是,那是我的随机应变。”“你为什么不按‘止闹’按钮呢?”他直愣愣地看了我们一会,突然说:“真的,我怎么忘记了……”
看了这些小故事,也许你会觉得好笑,但它绝对真实,我们就是在那样匮乏的物质条件下,千方百计想办法,保质保量地完成了教学任务。二、筹建实验室,跋山涉水采标本有人说大学教师上课“只用几根粉笔和几张纸,全靠口才和黑板”,那是对大学教学工作的误解。对以寻找石油为培养目标的石油地质专业来说,由于石油和天然气都生成、并保存在地下的岩石中,首先就应当教会学生认识岩石;其次由于石油主要是由古代生物的软体变化而成,因而也应当让学生对那些史前曾生存过的古生物有所了解。这就是在《岩石学》和《古生物学》两门课程开课前,必须建好实验室的原因。然而,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下,那些标本既买不到也要不来,只能派人去采集。
我们的标本采集工作,最早由安达开始。1961年以前,由于当时松辽石油会战的指挥中心和研究机关都设在安达,为了保存岩心,就在安达的道西设置了岩心库。在教研室主任孙祝华老师的指挥下,我们几个年轻教师攀上爬下,采集了普地教研室第一批岩石和古生物标本。
若想建成一流的石油大学,只有大庆的标本当然不够,于是又派出了由欧蒂华、周书欣和我组成的标本队,到北京西山、湖南湘乡棋梓桥、湖北长阳、四川重庆九龙坡和南充等地采集标本。采集标本确实是个辛苦事,那些岩石,特别是那些含有化石的岩石,或在高山,或在深谷,找到它们已经很不容易了,还要把它们完整地打下来,并用双肩大背包把它们背到住地。我们用了三个多月时间,采回来30多箱标本,终于在有关课程开课前建起了教学需要的实验室。
三、写讲稿,大庆油田当课堂采回来标本,离开课时间已经不远,当务之急,必须尽快写出讲稿。讲稿犹如演剧的剧本,有了它才能保证课堂教学的顺利进行。但在我们真正动手写讲稿时,却遇到了困难。首先,既然是石油院校,就应当教给学生石油地质工作需要的知识,而我们这些综合性大学的毕业生,也缺这些知识;其次,大庆油田发现之后,有了很多新发现和新发明,这些新东西,当然也应当充实到课堂教学中去。然而,在当时严格保密制度的情况下,我们对这些内容无从了解。为解决这些难题,系领导决定派我们去大庆油田锻炼、学习。出发前领导指示我们:这次是去向大庆工人学习,学习大庆工人的优秀品质和革命精神,同时也要收集资料,写出讲稿,做到思想、业务双丰收。
我们到油田上的第一站是32143钻井队。当时我们提出的要求是同吃同住同劳动,实际上却只能同吃同住,因为井场随便出点意外都是大事故,工作时谁上也不敢让我们上钻台。我们能做的,只能是扫扫井场,在泥浆池中捞捞砂子,取芯时帮忙敲敲岩心筒。然后,就看着钻井公司地质大队的工作人员进行岩心、岩屑的鉴定、描述和记录。真的像系领导所指示的那样,一直是在学习大庆工人“三老四严”、“四个一样”的革命精神。当然,我们最终也了解了钻井地质工作的主要内容,为讲稿的编写积累了数据。
第二站是到采油一部当采油工,进行顶岗劳动。采油工的主要工作是“量油、测气、清蜡、扫地”四大项。和在钻井队一样,量油、测气的工作我们只能站在旁边看,连清蜡人家也不敢放手让我们干。尽管如此,我们还是抱着向大庆工人学习的决心奋力去做。通过采油劳动,使我们更深刻地了解了地质工作在油气开发上的作用和意义,这也激励了我们写好讲稿的决心。
第三站是大庆研究院。由于那里的很多人都是我们的同学或校友,同时大家也都在为油田的勘探开发而努力,因此数据借用很方便,我们用短短的三个月,便完成了讲稿的编写工作。
四、备课试讲,讲好一堂课有了标本,有了讲稿,便具备了上课的基本条件,但若真正讲出高质量的课,在课堂上取得满意的教学效果,还需要在实践中继续努力。于是,全教研室便展开了备课试讲活动。同时,石油部人教司派出了在全国石油院校“讲好一堂课”活动中的获奖教师到我校来示范教学。其中一位是北京石油学院的范方显老师,他和我讲同一门课———古生物学。
范老师的示范课讲的是介形虫,他一反先讲它的生物分类、形态构造的惯常做法,先由它的地质应用讲起。“在新地区打了一口,钻遇了一套新地层,为了解地层的时代,必须寻找证据。经过大家努力,在岩屑上,找到了这样一个化石”,讲到这他拿起了一个介形虫化石的放大图,贴到黑板上。“怎样才能利用这个化石,解决这套地层时代问题?首先就要……”
实际上,这就是当时对学习毛主席著作的基本要求:“带着问题学,活学活用”。那节课他讲的非常好,既有对原理的叙述,又有对具体应用的说明,在解决问题的过程中,利用两节课时间,按课程教学大纲的要求,保质保量地完成了对介形虫的全部讲述。
按要求,我们应当答谢一节课。当然,这里的“答谢”二字是客气话,实际是请他作指点。我便按着他讲课的思路讲了一堂课。课后他作了讲评,说了很多鼓励的活,也留下了宝贵意见。这次讲课确实使我受益匪浅,不但使我学到了宝贵的教学经验,也增强了我讲好课的信心。假期过后我便登上讲台,真正地讲了我的第一堂课。
从报到到上课,经过了两年多的时间,在这段时间内,参加劳动的时间远比备课的时间多,每年春耕、夏锄、秋收时在农场的短期劳动不算,还固定有一个半月以上的长期劳动,我还在锅炉房看过水泵,院里安装暖器时看管过材料库……就在这种情况下,经过全教研室同志的共同努力,我们这些刚离开大学的年轻教师,终于正式地开始了教学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