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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忍的美丽
——读《追风筝的人》
◎孙志红
《追风筝的人》(The$Kite$Runner,又译为《追风筝的孩子》)的中文译本封面是色彩浓烈的积云,还有一只飘在远处的风筝。这一切对我有一种莫名的吸引。虽然导演马克·福斯特已经将这部卡勒德·胡赛尼的成名作搬上了大银幕,但我终究还是选择轻轻地拿起书本,仔细地读起来。
不能否认,之前我对阿富汗的了解很少。仿佛是地理老师说过:“穆斯林,信仰伊斯兰教。”不过后来说起阿富汗,还会有几个词闪现在脑海:本·拉登,911,恐怖主义。没有褒义词。但胡赛尼温柔细腻的笔触让我认识了这片土地不为人熟悉的的另一面:手工织的淡紫色的地毯、冒着热气的红茶、碧蓝的天空中有着绚烂色彩的风筝……一切都笼罩着一种不可思议的美好,一种温馨安详的生活,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在这里生活着的民族,有一种深深刻入灵魂的信仰。因了这份对真主的虔诚,他们得以存活,默默地忍受着苦难,甚至世界上许多人的误解。像《三杯茶》的作者葛瑞格·莫顿森说的,不是所有的穆斯林都是塔利班,都与恐怖主义有关。这里的人民也渴望安定的生活。然而,战争,毁灭了一切。正是卡勒德·胡赛尼带我认识了另一个阿富汗,一个宁静的阿富汗。
然而,这片宁静的背后却又有一个巨大的悲剧:种族歧视。
阿米尔·哈桑,同父异母的兄弟,却变成了主人和仆人。童年的悲剧有一部分原因来自这不能透明的兄弟关系,少年的阿米尔在心底甚至没有承认哈桑是自己的朋友,更不用说兄弟,他只把他当做寂寞落单或者需要帮助时求助的对象。这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啊。但可悲之余,更让人心痛。哈桑的善良更像是一种沉默与服从。想起马太福音上说:“当敌人打你左脸时,把右脸伸过去。”对于阿米尔的无理要求,哈桑正是这么做的。可这真的对吗?至少我是不赞同的。人生来是平等的。没有什么人种生来就应当做奴隶,该挨打,该“以德报怨”。哈扎拉人也不应该是。记得孔子的弟子问他该不该以德报怨,孔子反问:“何以报徳?”况且,对于一个习惯了种族歧视的民族,这一切被当做理所当然。根本无所谓是在以德相报了。
忠诚和背叛,爱和救赎,家庭和友谊……这些永恒的话题被作者完美地糅合在这部小说中,每个人都可以在读它的时候得到自己的启示。当然,小说对于人性中的怯懦和自私毫不避讳,描绘大胆真实。可以想象,这种剖析似地描写需要极大的勇气。小说中的阿富汗,风筝不仅用来欣赏,还用来比赛,或者说斗争。孩子们割断对手的风筝线,并追上掉落的风筝算作胜利。脆弱的风筝线像极了阿米尔和哈桑之间脆弱的关系。面对说“为你,千千万万遍”的哈桑被欺侮,阿米尔没有选择挺身而出,他的逃离也使自己背上了沉重的十字架,不能否认他的自私和懦弱,但他之后的内疚和痛苦也告诉我们,他的心中还有善良。那个久未谋面的朋友拉辛汗说:“那儿有再次成为好人的路。”一条终结痛苦轮回的路。阿米尔这次选择了义无反顾。至此,这个有着人性之中令人不齿却真实存在的自私和懦弱的人终于凭着心中的善良完成了自己灵魂的救赎。我不能否认恶,但《追风筝的人》让我再一次选择相信善的力量。
这个由风筝引起的故事残忍而美丽,让我久久不能平静…
南山·阿婆
◎庞慧玲
南山溪流萦绕,两岸野花烂熳。牧人们,有的吹着芦笛,有的衔着烟斗,漫谈春种;有的平卧在草地上,仰看交幻浮游的白云。阴翳的树林中,鸟儿鼓起了它的舌簧,清风把它们的声音挤成一片。阳光正好暖和,绝不过暖;风息是温驯的,而且往往由于从繁花的山林里吹过来,带着一股幽远的淡香,夹着一丝滋润的水汽,摩挲着你的颜面,轻绕着你的肩腰,让人心神怡荡。我的阿婆,就沉睡在这诗情画意间。
阿婆,最疼我的老人,高高瘦瘦,有点驼背,布满皱纹的脸上道尽了人生的沧桑。听外人说,当我父亲还是个孩子的时候,阿公就去世了,刚步入中年的阿婆守了寡。面对父亲五兄妹,阿婆表现得极其坚强,拒绝了上门提亲的人。她勤俭持家,任劳任怨,硬是把几个孩子拉扯大。当孩子们都成家立业时,阿婆的脸上已布满了皱纹。可她依旧操劳着,忙碌着。辛辛苦苦拉扯大儿女后,她又乐此不疲地照顾儿孙。
在所有的儿孙中,阿婆给我的爱总是最多的。分糖果时,我总会得到双份,而堂哥堂弟只能不服气地接过一份。阿婆赶集回来,买了几套衣服。最先知道的堂哥,完成了给我传消息的差事,却没有得到优先选择权,眼巴巴地等我挑好了才能拿到衣服。
那时候,体弱多病的我,没少让阿婆担心。她常常去找道士给我驱邪祈福,甚至听从道士的话硬是给我换了乳名。
阿婆,生活俭朴,平时很少买肉。但自从我跟她一起住以后,餐桌上每天都会有一小碟肉。她总是给我夹肉,而自己却吃咸菜。偶尔拗不过我,才夹一点。然后,她便说牙齿不好或不喜欢吃肉而劝我多吃点以增强体质。夏天的时候,我总喜欢和阿婆坐在院子里乘凉,听她讲故事或猜谜语。阿婆的故事很多,谜语也很多,似乎永远讲不完。每次听完后,我总会缠着她:“阿婆,再讲一个,我还要听。”而她总会轻拍着我的手,笑着说:“好好好,不急,再讲一个。”睡觉前,阿婆总能变戏法似地拿出一块糖哄我睡觉。当我吃完再缠着她要时,她总是假装生气地说:“没有了,再吵明天就不买了,一天只能吃一点,吃多了会长虫牙的。”后来,我还是长虫牙了,疼得哭闹得厉害。母亲说:“这虫牙都是给你阿婆给惯出来的。”阿婆不信,但却把糖块换成了各种小果子。
后来,我开始念书了。阿婆每天起得很早,给我做好早饭后才催我起床。她怕我饿着,上学前总会往我书包里放一个鸡蛋,让我带到学校吃。为此,她差点跟伯母闹不和。可是,书包里每天依旧会有一个鸡蛋。
只是,当我以为时间还很多,这样的日子会一直延续下去,可以肆无忌惮地享受阿婆独一无二的疼爱时,上天却跟我开了个玩笑,把阿婆带到了天堂。
那段时间,阿婆不停地咳嗽。医生来了,給阿婆诊过脉后,一脸沉重。此后,家里人忙做一团,医生换了一个又一个,药换了一锅又一锅,仙姑也请了一个又一个。可是,阿婆的病却不见好,人也日渐消瘦。当我去看她时,她已无力跟我说话,只是定定地望着我,轻轻地握着我的手。不多时,又一个劲地咳嗽起来,脸痛苦地抽搐着。此时,我只会吓得大哭。
尽管大家尽心侍奉,可还是留不住阿婆。不久,她终究还是走了。
阳光明媚,微风轻拂,杜鹃花开了。阿婆便是在样的日子在南山永远沉睡……传说,夏夜榆林的鹃鸟,牺牲自己有限的精力,呕出缕缕心血,唱到血枯音竭,只为替自然界多增几分的美,给苦闷孤独的人几分精神安慰,于是自然界里有了杜鹃花。我常常想,是不是阿婆怕我孤单难过而将灵魂化作鹃鸟,于是南山便有了漫山遍野灿烂多姿的杜鹃花。它们是如此的美,美得让人心碎不已……总喜欢吟诵欧阳修那句词: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生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阿婆,如果你还在,我是不是就不会那么忧伤?
思想的温度
◎莫 愁
总喜欢在三月末四月初的星空晴朗的夜晚,用文字取暖。打开桌上的橘色台灯,一束淡淡的灯光缓缓绽放,手捧着清新淡绿色封面的书,我轻轻地翻开扉页,那几个记录着去年时光的数字不禁让我抚摸到彼时的光阴,流连书间,便是流连于光阴,流连于幸福。
图书馆的静谧是书最好的栖息地。木质的书架上配以纸质的图书,感觉不一,或粗糙,或精致,如人的形态。粗糙的纸张带给手指的是强烈而真实的感觉,精致的一页光滑而洁白,甚至让人有往脸庞摩挲的冲动,如和一个亲切可人的婴儿面颊贴着面颊。同样的书架中,它们高低相错,二十四开、三十六开,这是他们永恒的高度;或厚或薄,五厘米、十厘米,这厚度不会随时间而改变。齐整的书架,俨然是一个多彩的色板,赤橙黄绿青蓝紫,每本书都有着自己沉默的外衣。经常在闲时在书架间悠游信步,不为寻哪本书,只求用手指轻轻抚过一排排排列整齐的书时那一份轻松与闲适,只盼徜徉于书间的那一份满足与快乐,就像漫游在一个无限广袤的世界。这世界里有各种各样的音符、语言和睿智的思想。那份留连难以舍却,只希愿在那一方不大的真实天地里永远与书为伴。
书市的喧闹里,它们依然沉默。只是不同的是他们大多都有着干净、华丽的外观和新鲜的油墨香味,与图书馆里的那种安静的味道截然不同。慢慢走过一本本包装各异,标价各异书间,忽然觉得他们是无人认领的孩子般,执著地等待哪一个最合适的人将它们放入幻想已久的书架,不用再流于街头,有了美满的归宿,找到一个懂得珍惜和保护他们的人,一个真心的朋友,不是么?一本自己喜爱的书就是一位知心的朋友,纵然它没有言语,但却与拥有它的我们心意相通了,真正吸引我们的书并不是靠闪光的封面,而是当中更真实的文字和散发墨香的思想。
书本有自己的语言,或许是文字,或许是图片,或者索性留白。一本空白的笔记本有时更耐人寻味,品这样的书,是在与自己的心灵对话。轻轻翻动洁白的纸页,静听细致的翻动声,“哗哗”地与心灵的节拍契合,忍不住想在洁白上留下思绪,或许是几行小诗,一篇百字小文,最终留下的都是一段关于此时的文字,一份供彼时回忆的泛黄时光。无字的书更需要心灵书写,白色的背景上印下的将是无尽而色彩斑驳的心灵音符,余音久久不绝。也许最终也会不舍地放下手中的笔,珍惜这页页空白,只愿永远在这洁白中流连,用透明代替黑色,在流连间让思绪透明地重叠于无声之上,回味的心情永不会变。
在七月流火的深夜,也曾因余华的《活着》让泪水凉透深秋,但书籍带给我们的更多是难忘的慰藉和不经意间的温暖。迷惘之时不与人语,选择与书为伴,总能消融心中的积郁。流连书间,与一位最善于倾听的朋友谈话,知道了能做一个读书人的幸福。知道每一分钟品书时光的珍贵,知道读懂一本书的不易。漫步书海的不舍,指尖的幸福传向心间。只求能如晚年的托尔斯泰一般,用一条围巾温暖思想,寻找自己生命中未竟的美好愿望,用自由让生命归于本源。
书页泛黄,书香幽然,而我们继续成长,温暖依然。
三月留痕
◎廖莲婷
三月的月光像温滑的绸缎,柔柔地披拂在大地上。雁山校园里一处亮,一处暗,半开半拢地抒写着宁静与安详。我沿着疏林小路释放自己压抑已久的心情。
这里静极了,桂花叶无声地吮吸着月光的乳汁,教学楼悠闲地纷披它的倒影,空气里依稀可以闻到桃花、红花草淡淡匀匀的芳香,月光和潮润的泥土似乎也散发着一种甜而不腻的气味。我克制不住地想要哼一支歌,却又怕毁坏这“自然婴儿”的气息。我不能惊扰她的梦,雁山古质而纯净的梦。
此前,我陷入不可名状的困惑之中,茫然,浮躁,如同急流中的浮草,一次次与生活的抗争总是一次次的徒劳无功。人世间的怪圈原本不在安于平凡与无用,而在一次次撞击突破而不可的徘徊苦恼。何处是归程?无数的选择昭示着毫无选择。漂泊的心魂没有方位,没有空间,只有记忆里残存的灿烂的遗迹。
张潮说:“春是天之本怀。”这里说的是不是一种天地大爱的情怀呢?
不期然间,一瓣桃花落到了我的手上。哼哼,桃花,爱情的物语,而我要讲的却不是象征爱情的“她”,“人面桃花相映红”是一种相得益彰的美,却也是一种凄然短暂的美。
我总以为,只有在自然中我才能亲近永恒亲近宇宙,然而我也常在荒僻中把自己抛入人生的荒凉。
花叶与树,它们本该也在季节里有预约和期待吧,就像理想与现实的相约一样。或者退一步,花叶与枝头曾经紧紧相连,花叶曾在枝头焕发生命之光,纵然最终结果是花飞叶落,纵然是劳燕分飞,来年春天还有预期。然而眼前的情景却表明我错了。枝头那一时的转身竟成永远的陌路。难道这无情寡恩也是宇宙秩序的一种。是该用情感来丈量生命,还是用生命来测度人生的本质?
隔着黑夜,我看不见乱红如雨,却闻见了落花如雨的叹息……生命承载着美好,美好背负着苍凉。月注定不圆满,花终归要落,是不是就该忘却那十五枝头拼却全部的惊艳。
这里静极了。我再一次感受到。月光如水,洁净澄碧微波不兴,大地如同湖水深处。这里的美,不容冒犯,不容亵渎。当人们把世界寻觅得污秽不堪的时候,这里保留了它的纯净。她在纯净里蕴育她的新生,迎送她的凋落,在一个只有真诚之眼才能看得到的地方认真而虔诚地进行她的轮回。
凋零,实在是她的一个“必经”, 仿佛那急不可待的“新生”一样。
就像这一瓣花,这已凋落却还在月光下闪耀的一瓣花,或许它在沉睡中已梦见来年春天的“新生”。这梦里闪耀的春天的期望,或许也就是天地的本怀吧。
呀,春天的过客,春天的过客,别忘了,三月,留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