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我们高中那一届,有一位学生们常挂嘴边的人物,现在再提起他,大家都会会心一笑。
此人并非三头六臂也不是貌比潘安,却令同学们“牵肠挂肚”。高一的时候,我只知道他是我们隔壁班的班主任,第一天开班会就听到从隔壁传来他那严厉而响亮的训话声,听得我们班的人都面面相觑,暗自庆幸他不是我们班主任。进出教室的时候会常常和他不期而遇,只见他一米六多的个儿加点小内八的流星步,双手抱胸作巡逻样,一双犀利而威严的眼睛让人不禁敛笑肃颜。后来知道他是我们年级的副主任,专管学生纪律和考勤的工作,我们有事外出都要得到他的批准和签字。他的字写得龙飞凤的舞,倒是很有草书的味道,却考倒了我们,“陆海洋”叫了好一阵子才知道人家本名“陆海祥”。
周六早上开晨会的时候,大家总会听到他催促同学们集合的声音。还在睡梦中的同学一听到,就触电般从床上弹起直奔操场,在食堂的同学则一边往嘴里猛塞包子一边飞奔。走进教学区的时候,总有一些男生跑着跑着就突然绕道或者掉头回宿舍换鞋去了,因为人家陆副主任正双手扣在背后,站在教学楼大厅那里等着“收购”拖鞋呢。在自习课上偷偷翻一下课外书是很常有的,你以为四周静悄悄的很安全,可是等到感觉哪里不对劲、背后有点发凉时,一回头,咱陆副冷峻的目光已经把你的背给看穿了!陆副对自己的工作尽职尽责,搞这样的突袭当然是家常便饭。这么一来,我们对此人能不“牵肠挂肚”吗?!
后来文理分班,我怎么也没想到陆副会成为我的班主任,而他教的科目还是我最薄弱的数学。提心吊胆地适应新班级和他这个新班主任,慢慢发现其实他并不是以前想象的那样。陆班的数学课上得很不错,板书工整,思路清晰,还有详细的步骤,这对于基础比较薄弱的我很有帮助。我们班的数学水平偏低,他并没有要求我们如何快速提高,而是更注重指导我们从基础抓起,循序渐进。
陆班在我们班同学心中的形象和他在其他班同学眼中的印象出入很大,其实他并不是表面上那么死板和严厉。他时常叫我们站着听课,这是防止我们走神和打瞌睡的好办法;如果搞小动作被他发现了,他也不会立刻毫不留情地指责,只是会用他5.0的眼睛盯得你自己心虚,那滋味大概很不好受。他有时候也很幽默,有一次全班的数学考得实在不理想,陆班在总结班会上骂我们也不是求我们也不行,只见他深吸一口气眼看就要火山爆发了,不料他突然双手抱拳半弯下腰作揖式地对我们说:“下次你们考好一点,我把自己抱起来给你们看!”全班先是一愣,接着哄堂大笑。此话从此常被引用,并传为我们班的经典语录。
高中的生活很艰苦,起早摸黑,书山题海,在压力渐重的日子里我们总需要有人来为我们引路和打气。现在回想那些为梦想而战的日日夜夜,一直默默陪伴和支持我们的,不就是我们可敬可爱的陆班吗?当我们咽不下食堂的饭菜,陆班会虎着脸叫我们把饭菜当药来吃,保证我们革命的本钱;压力大的时候大家会熬夜恶补,陆班常站在宿舍楼下把我们的灯全喊熄灭,等我们乖乖睡下了他自己才迈着疲惫的步子回家;上课的时候不让我们坐着,冬天里不给我们把窗关死,一切的用心良苦和默默无闻,只为保证我们学习时有充足的精力。
当再也没有人过问我们每天的作息,才发觉被陆班督促的那段奋斗史是多么充实,有人叫你起床叫你按时睡觉,记得吃饭还要注意休息,这是多么实在的幸福啊。一切在记忆里是那样熟悉,仿佛此刻他又站在教室的后门,用一贯慈祥而坚定的目光看着奋笔疾书的孩子们,看到夜幕降临时他就悄悄地为大家打开教室的灯,看到他在班里走走转转作辅导,仍然会轻轻帮我们捡起掉在地上的书,只是不知道在他弯腰的一瞬,又新生出了几许白发。不敢想象在那样艰苦而迷惘的岁月,如果没有老师和我们在一起,我们会变成什么样子。
与他并肩奋斗了两个年头,对陆班的印象由害怕到习惯,再由熟悉到亲切,却在还来不及留恋时就跟他挥手告别了。记得有一次班会,陆班说他以后再也不想当班主任了,睡得比学生迟,起得比学生早,考试比学生还担心,他都提前变成个小老头了。大家听了都觉得心酸,我们都知道,作为一名老师,他已经把自己全身心都奉献出来了,心里装的都是自己的学生。当我们的路越走越远,每每回头的时候,总能在老师这里收获一份浓重的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