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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百年萃英路



1951年3月,曲正出任兰州大学
  校长任命书。


郑国錩教授(右二)在农民麦田里做实验


  兰大学生到农村去,到生产第一线去(1968)


黄文魁教授在实验室


段一士(左)与葛墨林合作研究规范场理论




70年代教职工在农场参加劳动


50年代建设的文科楼


1953年自然地理专业暑期实习


1978年3月,兰州大学有25项科
  研成果在全国科学大会上获奖


1964年江隆基在临夏参加社教


  从1953年开始,兰大组织开展了比较系统的科研工作,以后数年中,兰大科研工作出现了蓬勃发展的景象,取得了一系列重要成果。从1954年开始,兰大开展了研究生培养工作,1955年招收了第一批研究生。1954年,学校还开始派遣青年教师和学生出国留学。
  1958年4月至1959年,兰大先后被确定为省属理科大学、省属重点大学。
  1959年初,江隆基被调任兰大党委书记兼校长。江隆基认真贯彻中央“调整、巩固、提高”的方针,努力抵制“左”的路线政策的干扰,大力整顿教学秩序,制订和修订教学计划,努力提高教学质量,积极推动科研工作,加强师资队伍和职工队伍建设,形成了兰大优良的校风和学风,为兰大以后的发展打下了坚实的思想和物质基础。1960年,兰大被确定为全国重点大学之一,成为西北唯一的一所全国重点综合性大学。60年代前期,兰大办学事业有了明显的推进和发展,进入了历史上的“黄金时期”。
  19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从1966年到1976年,学校的师资、科研、教学、环境、风气等各方面都受到了极其严重的破坏。在极端困难的条件下,广大教师依然牢记教书育人的职责,充分利用有限的上课时间,认真、负责地为学生授业解惑;一些学者顶住政治压力,克服重重障碍,坚持不懈地开展科研工作,并取得了丰硕的成果,为“文革”结束后兰大的振兴发展提供了基础。
  1976年,“文化大革命”结束,兰州大学逐步开始拨乱反正。1977年底,兰大恢复了招生,通过高考择优录取了“文革”
  后第一批800名本科生。1978年2月10日,兰大重新被确定为88所全国重点大学之一。1978年夏天,兰大恢复了研究生招生,第一批录取了119名研究生。在1978年召开的全国科学大会上,兰大共有25项科研成果获奖。
(三)百废待兴 赤子春晖
串场3:兰州解放前夕,南京国民政府教育部发电报催促辛树帜前往南京,甚至派了一架专机从广州飞到了兰州的中川机场,准备接他离开大陆前往台湾。然而辛树帜没有选择离开,他决心坚守在自己一手创办的兰州大学,迎接新中国的到来。1949年8月26日兰州解放,第二天,解放军军管会代表辛安亭接手了兰州大学。由此辛树帜达成了他的目标———把兰大完完整整地交到了新政府的手中。虽然兰大被顺利移交了,然而军管会代表辛安亭却清楚地知道,自己面临的局面相当复杂,究竟如何使兰大平稳过渡,成了摆在这个老共产党人面前的新难题。
  解说:在兰大这所刚刚被解放军接管的大学里,师生员工中既有亲近共产党的进步的青年,也有摇摆不定的中间学生,甚至还有国民党政权刻意隐藏在学校,蓄图破坏接管的特务,情况十分复杂。在辛安亭给当时边区政府教育厅的工作汇报信中讲到,兰大进步教员要求过急,落后势力相当大,如何稳健地顺利地进行改革,实在是一件难事。
  解说:接管初期,人们的思想剧烈转变,学校里不时发生反对接管的现象。当时有人煽动学生阻挡运输军需药品汽车,散布“不要跟共产党走,不要接近军代表,要埋头读书”的言论。面对这些情况,辛安亭都采取支持学生进行公开辩论的方式,让师生参与其中,自我教育、明辨是非,在思想上为接管工作的开展扫除了障碍。
  解说:新中国的成立让一大批海外游子看到了希望,尽管当时国内经济千疮百孔,百废待兴,工作与生活条件和国外无法相比,但是一大批爱国学者仍毅然回到了祖国,掀起了一股归国潮。钱学森、李四光、华罗庚等中国人耳熟能详的科学家就是在此时回到了国内。伴随着人们建设新中国的热情,兰大的发展迎来了新的机遇,无数怀抱理想决心建设西部的学者来到兰州。这群人中就有一位著名细胞生物学家,现任中科院院士的郑国锠教授。
  郑国锠(中国科学院院院士、我校生命科学学院教授):在国外我工作还是很好的,当时因为我的那个导师做的这个体细胞减数,他是用化学方法的,我刚好也是,用物理的方法也可以看到这个,他说也很高兴,所以当时我要想回来他就不让我回来,希望我留在那里继续工作。但是当时我们觉得这个美帝国主义不行,我们赶快回来,将来就回不来了。
  解说:1951年2月,郑国锠夫妇二人历尽艰辛乘船回到广州,刚一走下轮船就收到了三封邀请函:一封来自南开大学,一封来自广西师范学院,一封来自兰州大学,都是邀请他们前去任教。因为当时地处西北的兰州大学还不被人们所熟知,郑国锠夫妇对这个神秘的大学颇感意外。
  郑国锠:又寄旅费,又发聘书,又叫教育部长来给我们劝说,这个要叫我们到兰州来。当时我们晓得兰州情况并不好,怎么呢?因为他们写信来告诉我,我们住的地方有玻璃窗,有地板,在当时,在上海人看来这是啥,什么优秀条件嘛,一个玻璃窗、地板,这房子都是这个样子的嘛?所以条件很差,所以我们晓得这个兰州大学条件不是很好。回来就不怕苦嘛,因为你要舒服的话我就在美国不回来了,回来的话就到最需要的地方去。
  解说:4月25日,郑国锠先生一家三口几经辗转抵达兰州。兰州的景色与南方完全不一样,光秃秃的山上寸草不生,高低不平的地面没有一辆汽车,进城的交通工具只有马车。郑国锠一家就雇了一辆马车,一路晃晃悠悠,在“得得”的马蹄声中走进了萃英门。
  解说:新中国成立后,学习苏联建国经验,“以俄为师”成为中共领导人的一种共识。而地处西北,靠近苏联的兰州占有了得天独厚的优势,在第一个五年计划中,全国重点建设的156个项目中,就有7个分布在兰州。在那个 “同志加兄弟”的年代,攻读苏联莫斯科大学理论物理学副博士学位的段一士回到了国内。
  段一士 (我校物理科学与技术学院教授、时任兰州大学物理系主任):当时物理楼是盖的新物理楼,办公室也很漂亮的,有沙发、办公桌还有书架子,我带回来一千公斤书,统统摆在那,它的资料室杂志也非常全,我就非常满意。
  解说:在苏联学习时段一士就以自己的扎实的理论功底赢得了苏联师生的好评,回国后他投身广义相对论和规范场、粒子理论等方面的研究,培养出像葛墨林这样一些著名的学者。
  段一士:那个苏联专家啊,我是苏联莫斯大学毕业的研究生,他是西北利亚的,当然业务水平比我还差,傲得要命,好像要听苏联人的话,我就不服他,还指出他好多错误的东西,后来我有一手啊,他害怕了,所以不惹我了。就是说啊,我苏联莫斯科大学的一些教授都是我老师,跟我挺熟的,名教授啦,就给他打了个电话,说你老实点,你不要欺负段一士,他是系主任,他说你欺负他你回来不要想当教授了。这样就把他制住了。
  解说:1957年5月15日毛泽东在人民日报发表署名文章———《事情正在起变化》,一时间中国的政治气氛紧张起来。一拨拨反“右”倾运动对高校的教学造成了严重的影响。审干、肃反、拔“白旗”,兰大的不少师生遭到了冲击,甚至有人被开除公职,劳动教养。到1957年,兰大被打成右派的老师,几乎囊括了国立兰州大学时期留学归国和后来陆续从外校调入兰大的著名教授。
  葛墨林(中国科学院院士、我校物理院56级校友):已经基本上已经没有像样的教学活动了,虽然表面上还在上课,但上课的时候学生们都在打磕睡,因为一有劳动就去,随便就停课就劳动,礼拜六礼拜日基本上都在劳动,然后,有的晚上还劳动,劳动一宿,第二天怎么上课呢,表面上还在上课。你要说去努力学习,那就是白旗,那时候就叫拔白旗树红旗嘛,就是白旗,所以很多学生,所以上自习要偷着去上,要到本系的人看不见的那地方找一个教室去上。
  解说:然而就在此时,一个意外的调任命令,让兰大人吃了一惊。一个曾经被北大校长马寅初称为“北大之幸运”的老教育家被调往兰州大学,他就是江隆基。
  江亦曼 (原中国红十字总会常务副会长、江隆基校长之女):一路西行,满目是非常的荒凉,很少有树,到处都是光秃秃的黄土山,我们当时走的一路,感觉到呢就是说是去了一个非常荒凉的一个地方。我记得呢在这个火车上我父亲他没有更多地说话,而是一直在默默地看着窗外。
  解说:因在北大反右扩大化中“态度不积极”,而被指责为思想“右”倾的江隆基,就这样乘着火车来到了他曾经工作过的西北。他一到兰大便在全校师生员工大会上作了题为“稳定教学制序,提高教学质量”的报告,在江隆基看来,一个大学没有什么是比教书育人更重要的,大刀阔斧的教学整顿势在必行。而听课是江隆基整顿和提高教学质量的一件法宝。
  吴小美(我校文学院教授):一个校长啊,来听一个青年教师的课,我当时镇静了一下,我还是照样地讲下去,下课的时候,学生很有礼貌地让江校长先走。江校长离开教室的时候,经过讲台,我往后退了一步,那印象就像是昨天发生的事情,我对江校长说,我请您留下宝贵的意见,江校长说了很短的一句话,你的课讲得很好。我当时谢谢了他,低下头,真的是掉眼泪了。
  解说:江隆基的到来成了兰大发展的转折点,当时兰大的学生感慨,运动停了,劳动少了,又可以读书了。那个时常出现在校园角落里,身材高大、衣着朴素的江校长,给师生们留下了无数温暖的记忆。
(四)逆势而上 黄金时期
串场4:兰大人经常说江隆基从北大调任兰大是让兰大捡了一个“大便宜”,的确,正是这位衣着严谨,不苟言笑的江校长用了七年多的时间,把兰大的教学、科研和管理水平整整提升了一个台阶,带领兰大进入了前所未有的“黄金时代”。2005年12月24日,在江隆基诞辰100周年前夕,兰州大学、北京大学和延安大学共同举办了纪念活动,这位1925年考入北大,1927年加入中国共产党,还参与了“西安事变”的教育家,把自己的一生都献给了教育事业,他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我是吃西北老百姓的粮食长大的,所以应当好好为人民服务。
  解说:江隆基任兰大校长期间,为了提高教师们的业务水平,在江隆基的倡导下,兰大利用晚上时间开设了各色各样的学习班。江隆基带头选课,像一个普通学生那样认真听讲,认真考勤,一时间在兰大校园传为佳话。
  苗高生(《江隆基传》作者):有一次迟到了大约有10分钟,10分钟课间休息了,他马上到了沈老师这儿说对不起,今天我来晚了,迟到了10分钟。事后这沈老师才知道,当时江校长是到省上开会去了,开会去了回来,开得晚了,回来连饭都没有吃,就直接到课堂去了。
  解说:有人评价江隆基,具有“革命家的气质,学者的风度,和教育家的建树”,是屈指可数的领导型教育家。就在兰州大学渐渐走上正轨的时候,一场政治风暴向兰大袭来。
  解说:1965年11月10日,上海《文汇报》突然刊发了一篇名为《评新编历史剧〈海瑞罢官>》的文章,拉开了“文革”的序幕。1966年5月16日,中央发出开展“文革”的通知,一场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在全国范围内燃烧起来。全国高校首当其冲,成为了重灾区。
  吴小美:就说我讲鲁迅,特别是后期的鲁迅讲得太伟大了,说如果很多问题是鲁迅解决了的话,那么还要毛主席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做什么呢?这个帽子可是不小啊,当然我得到的那个,那是痛斥啊,而且是要我,说是我检查得太不深刻了,要我去查我的祖宗三代,要我检查祖宗三代,挖阶级根源,当时我那个性也挺倔的,我说我连我的祖父都没见过,我怎么去查祖宗三代啊,查阶级根源啊。那个时候,真是那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政治氛围。
  解说:5月26日,江隆基校长在省委召开的会议上作了发言,认为兰大在“政治上组织上的领导权在我们手里,但在业务上、学术上的领导权有一部分不在、或不完全在我们手里”。省委批评了江隆基,说他的发言 “回避矛盾,不接触实际”,“过高地估计成绩”。当天,校党委被迫决定全校停课。从此,文化大革命在兰州大学全面展开。而此前一直致力于保护学生的江隆基也自身难保。
  吴小美:当时江校长因为已经被限制了自由了,造反派到他家里去,在他的门口刷了对联,贴了对联以后,就把他揪出来,要他自己读那个对联,就是他的“罪状”嘛。
  葛墨林:有的人把这个,用这个钢啊焊成的一个帽子,往这个他头比较大,往上扣,往上套,都出来了血,他就不低头,他就嚷,他说我是共产党员,我家有《宪法》,你们去看《宪法》,你们违反《宪法》。
  解说:6月23日,当时的甘肃省委作出 《关于撤销江隆基党内外一切职务的决定》,指责江隆基“一贯反对毛泽东思想”,“贯彻执行了一整套资产阶级教育路线,包庇了一大批坏人”。两天后,甘肃省委在兰州大学召开万人大会,宣布省委决定,并通过甘肃人民广播电台广播。当天下午,江隆基被迫害致死,终年61岁。
  葛墨林:现在我有时候,我们都感到这个心里很不是滋味的就是,他为了这样一个理想,就是贡献出他自己的生命。
  吴小美:那个心情,难以言表。
  解说:兰州大学自建校以来,就一直处于同自然环境恶劣、师资缺乏、设备简陋、经费不足等状况的抗争之中。然而兰大人以自强不息的精神创造了中国高等教育领域的骄人业绩。
  葛墨林:我们那个时候都吃不饱,吃饭的那个盆啊,就是越买越大,基本上过去是个小碗,我记得反正一般的就是买个小脸盆,又都希望大师傅给这个多打一点那个稀饭吧之类的东西,我记得我那个时候早晨五点半就起来,饿着肚子还得念俄文去,正是在这个时候,是兰州大学学习风气最浓的时候。
  解说:自强不息是兰大人的老传统,这当然不是对学生,也包括老师。就算在“文革”这样困难重重的岁月里,学校广大教师依然为了科学教育事业,冒着被批斗的危险,坚持开展教育和科研工作,并且取得了令人敬佩的成绩。
  涂永强 (中国科学院院士、我校化学化工学院教授):黄文魁先生他们有很多试验是要在通宵做的,但是那个时候,文化大革命中是不让你做试验的。谁要是做试验,谁就是白专道路,那怎么办呢,就是白天象征性地做一做,然后还要参加一些这个学习啊,批斗会啊,然后晚上,晚上试验室关着的怎么办,你只能是从厕所的这个门翻到这个楼里面,跑到楼里面,晚上来偷偷地做试验。所以我觉得这点是非常非常的感人的。
  解说:1976年,持续了10年的文化大革命宣告结束。兰大人没有忘记那位为兰大奉献一生,乃至付出生命的江隆基校长,学校师生纷纷要求给江隆基平反。
  葛墨林:全校就纷纷都贴了大字报,要求给江校长平反,这件事情后来听说是报到中央,当时胡耀邦同志是组织部长,就报到华国锋,当时主席那,第一次没批,又第二次报上去了,这样才批了,后来我们知道,在这里头推动,在北京推动给江隆基校长平反,最出力的是王震将军。
  解说:威震西北的王震将军是1929年参加中国工农红军的老革命,他自谕是个粗人,一生很少服人,唯独对充满书卷气的江隆基敬佩有加。1978年4月10日,数千兰大师生在华林山革命公墓为江隆基校长举行隆重的追悼大会,送行的汽车排成一个长龙,在第一辆车上摆着一个大大的花圈,这个花圈就是王震将军派人送去的。
  江亦曼:在我的印象中间,兰州从来没有那么壮观的场面,我们从这个盘旋路,兰大是在盘旋路,送葬的队伍,汽车从盘旋路一直盘到了这个华林山,就没有断,就一直连起来了,那次的追悼会据我的了解好像在甘肃省没有开过那么隆重过,人数那么多的一个追悼会。
  解说:1978年,三月的北京依然春寒料峭,五千多名科技工作者们在人民大会堂500盏满天星灯的照耀下,参加了一场改变中国知识分子命运的大会。大会闭幕时,86岁高龄的郭沫若发表了名为《科学的春天》的书面讲话。那次讲话在会场上激起一阵阵春潮般的掌声。在那次大会上,兰州大学有25项科研成果获得奖励,兰大人自此步入了发展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