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的卡夫卡
初识村上春树,是读《且听风吟》,那时他还是一个刚开始写较长的文字的人,源于对孤独的感知,对世事的怀疑。
鼠身为有钱人,却对拥有的一切充满怀疑,人在不需再为生存忧虑之际,寻找生命的出口便成了某种必然。寻找存在感,并开始试图表达,体会到宇宙之空,人世之无常,那种无法排遣的孤独……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从哈特菲尔德到尼采,从罗曼·罗兰,亨利·詹姆斯到米什莱,从鲍勃·迪伦到格伦·古尔德……
他在思索时与光,试图去了解并理解各种人生,探索表象背后的真实,开始对世界的深度探索、认知。彻骨的孤独感,那种身在宇宙中的渺小。时光一去杳然,无法将其捕获。
他说:"我一声不响地看着古坟,倾听风掠水面的声响,当时我体会到的心情,用语言绝对无法表达。不,那压根儿就不是心情,而是一种感觉,一种完完全全被包围的感觉。就是说,蝉也罢,蛙也罢,蜘蛛也罢,风也罢,统统融为一体在宇宙中漂流。"
什么是自身?那么虚幻。自身内部的迷宫。我们始终要面对那么绵长那么黑暗的孤独。他在努力寻找出口。
哈特菲尔德说:"同宇宙的复杂性相比,我们这个世界不过如蚯蚓的脑髓而已。"
《挪威的森林》,思考生死、感情,以及自身的过往。《国境以南,太阳以西》是无法和解的幻觉,发现缺陷本身即是自身。巴别塔式的无法沟通。55岁时的《天黑以后》已经开始思考"恶",关于一个人的无限可能。
识得一个写作者,总是想了解他的所有作品,某种改变藏于字里行间,所谓风格,亦不过是思考的一种表现形式,而最热衷的便是那转变的过程。
《海边的卡夫卡》,村上完整地表达了他的思考,早已超越了对现实的怀疑以及窥破现实的洞见。
一切皆是隐喻,关于迷宫,森林,灵,入口,有无,记忆。
孤独执着,柔软顽强的十五岁少年,他走入自身内部的迷宫,"如果我想驱逐,只能驱逐我自身",他委身于一切现实的存在,那深不见底的无明世界。对俗世的道德判断早已不屑,超越了现实,没有爱,恨,善,恶,而是寻求"道",即某种必然性。逻辑,道德和意义不产生于其本身,而产生于关联性之中。
关于中田,"没有不满,没有愠怒,不觉得孤独,不忧虑将来,不感到不便,只是悠然自得地细细品味轮番而来的朝朝暮暮",卡夫卡说,"我是空幻的人,我是吞噬实体的空白,正因如此,那里已没有我怕的东西,全然没有"。
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
对佐伯(某个界面上的生母),他最终明白,必须接受这一切存在,接受诅咒,必须去理解这一切,去原谅。必须委身于生活的河流,在有时间的世界上,万事万物一去不返,无法复原。
一切有为法,应作如是观。
他在自身的内部旅行,恐惧源于内心,必须引来光明,化解黑暗。
一直觉得村上与佛家和道家的联系紧密。村上说:"森林中最有危险性的恐怕是我自己。说到底,我无非是对自己的身影战战兢兢罢了。"《道德经》有言:"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 《心经》有言:"心无罣碍,无罣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此中奥妙,可见一斑了。
他找到了某个出口。"为了从那时间里钻出,你不断地移动。纵然去到世界边缘,你恐怕也逃不出那时间,但你还是非去世界边缘不可,因为不去世界边缘就办不成的事也是有的。"
是的,能说的也就是如此了。
(金融学院 07国际经济与贸易 潘江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