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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阳忆外语学院 谷长城


  岁岁重阳,今又重阳。登高极望,不见故乡。酒入愁肠,醉遍落黄。故人何处?长眠天堂!
  童年的幸福离不开姥姥家的记忆。小时候常跟着母亲去姥姥家。姥家离我家并不远,只有两里土路,平时路面倒也光洁,只是到了雨季变得泥泞不堪,无处下足。而姥姥家门口是洼地,走过了梅花桩般点缀在水中的石块路,进了屋子才算是“脚踏实地”。姥姥家是土坯垒的小平房,门轴是用碎碗底做的,凹凸不平的屋地是用土铺的,屋顶也是用简单的油毡纸覆盖着。一进屋门是灶台,北面摆放着杂物,进了里屋南北各是一铺炕,墙壁糊着的报纸泛出微黄色。家里没什么电器,只有一台老半导体收音机,姥爷每天用它来听评书和新闻,每晚听过天气预报后,还要用粉笔写在门口的小黑板上。
  姥爷是个退休的老教师,和黑板粉笔打了一辈子交道,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去村后的长沟里打鱼。打到鱼后又舍不得自己吃,就装在小筐里送到我家,全都喂了我这只小馋猫。姥姥是个典型的农村妇女,善良勤快、心灵手巧。姥姥的绣品针脚细密,形象生动逼真,看过的人没有不说好的。屋门开开合合,日子起起落落,二老这辈子没少吃苦。闯过了三年自然灾害,熬过了十年文革浩劫,一路相互搀扶,风雨中撑起了这个家。后来他们的孩子都成家了,日子也好过些了,而二老依旧粗茶淡饭、勤俭度日。春去秋来,岁月不居,二老鬓发霜染,腰杆变弯,只有房顶的杂草还是那样长得老高老高……每次去姥姥家,二老总是很高兴,为我端出我喜欢吃的小鱼酱。在夏天,我能喝到姥爷自制的汽水。每年的期末,考第一的我也总会再得到十元“奖学金”。在姥姥家,我只肯在炕上坐一会儿,就要跑到院子里玩———去摘刺槐叶;去房后找草莓、樱桃;去小仓库房顶的荒草里捡鸡蛋。玩累了,我才会回到屋里在小黑板上画画,姥姥姥爷总是喜欢的好几天都舍不得擦。到了冬天,我就用手指在姥姥家玻璃窗的水汽上涂鸦,尽管弄脏了玻璃,却从来没挨过骂,小屋里只是回荡着一阵阵欢笑声。
  后来我上了小学,去姥姥家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二老的身体也越来越差,常常每天都要吃成把的药片。姥姥弥留之际,看到外孙来了,还用略显浑浊的眼睛看看我,又看看柜上。母亲还没明白时,我已读懂了那厚重的眼神:姥姥在告诉我柜上有我爱吃的蛋糕———即使是神志不清时,那颗爱孩子的心还是清醒的……2000年前后,姥姥离世了。或许是太过于思念老伴,半年后姥爷也走了。
  姥姥生前曾给我几株菊花和凤尾兰。每年重阳,菊花都是一片金黄,让人没办法忽视它们的美丽。姥姥去世后的一个秋天,我把所有栽在房后的花都移植到了屋子里,唯独把凤尾兰留在了户外。原本以为它可以越冬,结果第二年,我们的约定却没有兑现。为此我曾深深责怪自己。幸运的是在我来到大同的第一个初夏,就在绿化带里发现了凤尾兰。那年暑假,我把她带回了老家,栽到了曾经的泥盆中。后来给家里打电话时听妈妈说,今年春天凤尾兰开花了。听后,我心中的凤尾兰也开了……姥爷生前曾给过我几本日历。日历谈不上精致,普通的红色的封皮,被姥爷保存的完好无缺,干干净净。姥爷曾说,保存好了,再过些年,月份、星期就会和这些日历上显示的时间一模一样,那时会重新派上用场的。过去只觉得新奇,到了现在我终于明白了:日历是二老一辈子走过岁月的交织———平平淡淡、实实在在,一路坎坷、相濡以沫;日历上写满了二老的厚道朴实,这种品格因袭给了母亲,又传给了我;上面的日子定格了下来,姥爷的日历被我珍藏在家里,而关于二老的回忆也将永远留在我心中。
  又一年重阳节来了,想想姥姥姥爷离世也有十载了。唯愿二老在天国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