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包里的爱
原来,千里之遥的空域只不过是丈量慈爱的标尺。异乡苦学,冷夜寒星,有这缕悠远的馨香守候着安详的梦境,平实的生活也显得弥足珍贵。
由于启程匆忙,七手八脚地塞满了手提袋,并未检查行李是否齐备,到了学校才发觉忘了带枕头。初来乍到,在偌大的校园里寻了好久,才找到了卖生活用品的商店,导购指着高中低档的睡枕让我选。样式都很好看,但是提起来有轻飘飘的感觉,用手再捏,软绵绵的总觉得枕在上面会不踏实。
打了个圆场退出超市,刚好一袭凉风拂在脸上,望着梧桐树枝上依然凝绿的叶子,心中突然牵扯出了家乡的杨树和柳树,那应是一簇簇绚烂的金黄了吧。在东北生长的二十几年,来到关里以后才发觉身上存留着很多抹不去的地方特色,我对棉芯枕头很不适应,就是佐证,总觉得稻壳枕头最好,至少填充的材质该再硬一点。
回到宿舍后,寻思了半晌,终于想出了个折中的办法。我打开行李箱,索性把秋冬的衣物叠在一处,摞成了一个枕头的形状,再覆上块枕巾,就真的可以以假乱真了。可能是找对了“感觉”,抑或是连日奔波带来的疲乏,我一夜安睡。
也许,每个男生的心中都喂养着一只寒号鸟。枕着自制的枕头,我悠悠然地挨到了深秋。老乡每次来访,都不忘戏谑地对我DIY的床上用品调侃一番,说是有了我的生存技术,以后出差,一只皮箱就能搞定所有的吃穿用度了。但是没过多久,我的枕头像吃了减肥药一样渐渐瘦了下来。岛城虽不比吉林冷,但一样有冬天。随着气温的下降,山寨枕头也越来越薄,每天僵直地躺在床上,一种难言的思乡之情便油然心生,从脖子下的床板一直蔓延出全身的难耐。
儿行千里母担忧,对亲人,应该是报喜不报忧才对,我一直这么认为。在电话里,我把初见大海的喜悦告诉了家人,却没有诉说对凛然咸涩的海风的种种不适。可是,一次在与母亲闲聊时,竟不由自主地把琐碎的境况说了出来。她责怪我应该早点告诉她没枕头睡,我说路太远了,邮寄过来不划算,还不如买一个软的。“不用买,明天我就给你做个新的邮去,不贵。”母亲认真地说。
一星期后,我领到了母亲邮寄的包裹,除了一个簇新的枕头外,还有些衣物。晚上,我迫不及待地钻进被窝,耳畔响起了久违的沙沙声,那是稻壳摩擦的响声。似乎还有阵阵清香从这“沙沙”中浸出来,对,是干橘皮的香味,母亲说橘皮能镇定安神,放在枕头里最好不过了。
宿舍的灯熄了很久,我依然不能入眠,辗转反侧地伏身一隅之地,多少尘封的往事涌上心头,一花一木,指引着游子牵魂绕梦的归途,轻盏淡茗,亦藏着亲人无尽的叮咛与嘱托。在这细碎的声响和淡淡的清香中,我似乎看到了母亲缝在细密针脚里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