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花开
城市的道路迷迷转转,高耸的楼群无情地把天空割成支离破碎的脸。霓虹灯在闪烁,肆无忌惮地流露蓝色的忧郁。
风吹着脸,由不得我拒绝。除了年轻,我什么也没有。
午夜时分,意外地接到了Rury的电话。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柔情似水。Rury—一个我欣赏的女孩,真实,理智,善解人意。每当我痛楚地仰望天空时她总是及时出现在我身边。于是郁结中怀着的难言之痛,至苦之情在往复低徊中得到了倾诉。Rury,我生命中值得好好感谢的女孩。
我们照例聊了很久。不过最后的结果有点出乎意料。在我挂断之前电话那端轻轻地传出一句规劝:“我们这里很好,不用惦记。你应该在那好好地过,那儿是个好地方,放手去追逐幸福吧!”电话这端的我许久没有吱声。晶莹剔透的液体从眼睛涌出,流过脸庞。
我知道我已经活在了别人的目光中,我想逃,却逃不出。他们把期望刻在了我灵魂的墓碑上,我只能在真实与虚构中得到安宁。
母亲临死前冰冷的手指,外婆痛哭几天几夜后的黯然,父亲的叹息,后母的脸庞……一幕幕千疮百孔的画面,演绎着那些永远无法平复的伤痛。
我已记不清父亲苍老的脸庞上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笑容。继母很精明能干,别人开始由同情我转为羡慕。父亲最终决定搬到继母所在的城市一起生活,于是他来到了这里,也把我带到了这里。然而在来的路上,我把一些很重要的东西给遗忘了。
果然如继母所说的,这里有优雅的芭蕾舞和惊悚矗立的哥特式建筑。大街里还充斥着贴近煽情的流行歌曲。然而这并不是我的归宿,我的寄托已经定格在那段悠长的意蕴和广阔的空间,永远回不来了,永远……我始终认为,有些事会深深地影响着一个人的一生。生,离,死,别,我无法用逃脱抵制痛苦,无法用宣泄反抗折磨。这里不是我幸福的所在,至少现在不是。再次仰望星空的时候,我选择了离开,离开这座海市蜃楼,回到我的故地,回到外婆和Rury的身边,回到那片栀子花盛开的地方。她们会帮我疗伤———尽管现在还只是我的虚诞的愿望。
然而没有人了解我的空灵。在她们眼中我似乎已经是一个幸福的人。外婆说继母体贴贤慧,会把你照顾得很好。Rury说你可以结交更多的朋友,可以有更好的生活。父亲最终还是和继母站到了一起:孩子,留下来吧。我们可以给你幸福的家庭并让你接受良好的教育———我深切地感受到每个人的关怀和呵护,她们都是优秀的祈祷师,摆动着魔术棒念着祈祷语,然后把他们的期望充充实实塞满,而她们遗忘了,她们善意的期待不是我想要的幸福。
我生活在别人的期待中,时而理顺自己的心事。我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自己割舍不下的是什么。别人终究是别人,只有自己,只有认清自己的方向,才会找到心灵的栖息地。拨开他人思想的虚诞,才可找回自己灵魂的真实,生命的快乐与感动。
我固执地踏上了归程。我只能在心里默默地致歉:至亲至爱的人,为了追逐梦中那片故地的栀子花,请原谅我辜负了你们的期望。
阴天,傍晚,车窗外。我看到了那片美丽的栀子花在盛开,超脱了浮世与苍凉,注定要吐露今生最浓郁的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