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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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25期

似是流云

  就这样向前走着,在校园小径上,在依依柳树下,在寂静的黄昏或者在落寞的晚上。多情的路灯把他的身影拉得老长,他左顾右盼,看高大的男生从面前走过。嬉戏喧闹的女生从远处走来,还有后座上依偎着女孩的一辆辆自行车,从他身边穿过。轻柔如水的晚风里夹杂着老狼那忧伤的旋律:“开始的开始是我们在走,最后的最后是我们在唱歌……”
  就这样走着,在食堂、教室、寝室,在这三点一线的生活中,在时间里、风雨里走着,泮池的喷水打湿了他的脸,他微微地抬起头举目望去,尽是攒动的人头,把校园的主干道挤成一条缤纷的河流。他看见那些熟悉的身影,每一个都好像是自己,又似乎是一条条游弋的鱼。他几乎听到了鱼儿拨动水花的声音,他伸长耳朵静静地听,听到的却是黑板前面老师温和的讲课声。
  玉兰花开了又谢了,草地绿了又枯了,绿叶成荫了又飘落了,春去了秋来了。他默默地笑着,走着,倾听着。
  他走到食堂边的招贴栏前,斑驳的栏板上,挤满了各种各样的广告。他正津津有味地看着二手书转卖的信息,旁边挤进来的同学不小心推了他一把,他回头一看是一个瘦瘦的文静的女生。他有点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女生正好迎上他的目光,赶紧说对不起。他笑笑说没关系,便离开招贴栏走进食堂里。他把包放在凳子,然后去排队买饭。队伍好长,起初还是直的,后来挤不下了就开始拐弯,渐渐地排成了一个“7”字。他有点烦躁,想找个同学说说话,目光在人群里使劲搜索,却一无所获。百无聊赖,于是他竖起耳朵听前面的同学说话。一个同学说今天上课的老师超搞笑,另一个说就是嘛,不像某某教师,听他的课郁闷死了。排在他后面的同学也在说话,一腔吴侬软语,是几个上海的女生在谈论私事,谈到兴高采烈的时候笑得花枝乱颤。“哈,这就是大学女生!”他暗暗发笑地想着。“轮到你了,快点菜。”阿姨叫道,他回过神来看了看,不知道吃什么好。阿姨说:“赶紧啊,后面还有很多同学在等呢!”他随口说:“那就鱼头吧,再要一份西红柿炒蛋。”“刷卡!”他赶紧把卡伸过去,刷卡机“嘟”的一声,他扫了一眼,正好五块钱。
  吃完饭,他决定回寝室。爬上四楼,打开寝室门,里面一个同学的电脑还开着,正放着音乐。他坐在那里,看窗外渐渐地暗下去的夜色。走到阳台上,想透口气,看到的是校园里渐渐模糊的风景。他感觉到楼下面的那棵树突然长得好高了。究竟是什么时候长高的呢?想了半晌也没有答案,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这里住了二年了。二年的时光,七百多个日日夜夜,流淌的是他灿烂如花的青春。
  六月,他穿上了硕士服。毕业典礼上,老师把他的帽穗从一边拨向另一边,然后握住他的手祝贺他取得硕士学位。他笑了,拿着贺信,站在老师面前,接着是“喀嚓”一声,他的笑容永远地定格在照片里。
  那一刻他想到好多,导师、同学;校园里的玉兰花、月季花、菊花,泮池旁边的柳树、鸽子、孔雀,泮池里的金鱼和戏水的鸳鸯,休闲区里的葡萄架,还有小河沟里迎风起舞的荷花;他还想起了从图书馆出来的一个个夜晚,站在空阔的台阶上,轻松充实地看远处的灯火,听静夜里校园广播散出来的轻灵如水的音乐。他静静地想着,流下了眼泪。
  回到寝室收拾好行李,屋子里已经是空空的了,但他却感觉到里面还是满满的。满满的记忆,还有他的影子。转身离去,寝室门“砰”的一声关上了,此刻他胸口怅然。慢慢地走到校门口,渐渐地他变成一个悠长的背影,似乎是一条鱼,游入茫茫的大海里。
  那个他,似乎是我,又似乎是你。悄悄地来了,又轻轻地走了。学校门口钱老那“自强不息”的题字依然如故,校园里的一切也还是在循环生息。一届毕业班同学走了,一级新同学来了。他们重复着他的快乐,重演着他的生活。
  想到这里,我突然有些感伤,似乎我们只是一朵流云。天空虽然湛蓝,但总有一天,我们会像云儿一样转身上路,飘到更远的地方。